悬崖岸边,天空低垂,暖阳冒头,橘光铺满半片海面,染得船舶曳开的波纹像是展翅的金凤凰。
这也许是瓦低边境最美的景色了。
“乔小姐,好久不见。”
鹿侃立在悬崖边上,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是烟熏的痕迹,一身西装满是杂草和泥土,看起来很是狼狈。
如果鹿侃的外表是狼狈,那他对面的乔司便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了。
她一只手扣住身前女人的脖子,枪口死死顶着对方的太阳穴,高举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她的右腿弹孔包扎得很粗糙,草草塞着棉球,在伤口处露出一大截棉絮,大多染了红色,只余最前端还留着一丝白。
“鹿城在哪?”像是含着沙砾的声音,“为什么非要拖她下水,你有很多种方法解决这些人的不是吗?”
鹿侃轻轻皱眉,双手打开,是一副夸张的疑惑状。“这不也是其中一种?要不是我杀了玫慎,你们还在做无畏的牺牲。乔小姐,我们明明是一类人,别再问出这种话来,很奇怪的。”
乔司大腿上方箍着止血带,勒得生疼,止血带以下仿佛失去了知觉,有一半重量压在身前的女人身上。她面目有些狰狞,又觉得鹿侃可笑。“我们是一类人?”
“我们都是秩序的维护者,可你们只管太阳底下的,却忘记了,很多人,他们晒不到太阳。”他微抬起头,右手靠在自己胸口。
乔司冷笑,“你所谓的维护秩序,就是贩。毒?杀人?”
“你没杀人吗?乔小姐,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你杀了多少人?比我少吗?”
“我说过,我们是一类人,为达到目的不折手段,杀人只是一种方式而已。”
他的话一下子击中了乔司的心,在来边境之前,她从未杀过人,哪怕是穷凶极恶的毒。贩,她也不曾伤过他们的性命。
乔司捏紧了手中的枪,手上黑布包裹的伤口仍然在淌血,语气艰涩,“我们不一样。”
鹿侃突然想到了什么,轻笑起来。“确实不一样,你没有遵守你们的规则,未经审判就杀了人,乔小姐,你没有维护好你们的秩序。”
“我曾经很欣赏你。在你们那个狗屁体制中,你是为数不多坚守秩序的人。可惜,这才几年啊,你的誓言呢?你的理想呢?你已经站在所谓正义的那一方,却依旧无法坚守原则,你拿什么指责那些本就深陷淤泥的人!”
“乔警官!你往你的身后看看,你究竟拯救了什么?是你兄弟的性命还是彻底销毁了毒品?!”
字字诛心,乔司扣着女人的手越来越用力,语气却无力。“这不是你贩。毒的理由…”
女人被扣得喘不过气,看鹿侃的眼神带着哀求。
鹿侃摇摇头,觉得乔司冥顽不灵,举枪扣动了扳机。
砰——
血花四溅,洒了乔司半张脸,怀中的女人霎时没了生气,大睁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她再也支撑不住乔司的重量,一人一尸摔在地上。
“乔小姐,你说”
“她是因你而死,还是因我而死。”
鹿侃俯视她,面带笑意,很是认真的等她的反应。
悬崖边的船只发出滴滴的鸣声,提醒鹿侃上船,他充耳不闻。树林那边也响起了嗡嗡的声音,似乎是极大的风。
乔司低垂着头,好半天才抬起血糊糊的脸。“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的秩序维护者,我不配做警察,也不应该来边境,换一个更纯粹的卧底,结局也许就会不一样。”
鹿侃笑意愈浓,不疾不徐地换了弹匣。
“我的人生在26岁时被按下了清除键,现在的一切都如你一般,成了阴沟里的老鼠。”
鹿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上膛的手也顿住了。“什么?”
乔司用枪管抵在地上,艰难起身,渐渐走近他。“小叔,我和鹿城结婚的时候你没有来,她一直往大厅门口看,我知道她在等你。”
鹿侃不屑冷笑,眸色却隐隐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