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晚上走到校园里,只要没有超过凌晨两点钟,你永远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里不声不响的在地上反复打滚;你永远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对着包了一层麻绳的杨树,在那里练习近距离格斗;你永远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手里端着一根削成步枪形状的木棍,在那里又跑又跳,嘴里还不时出“哒哒哒”的声响。
而一条全身是伤,已经难掩衰老的狗,在这个时候,总会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这个孩子,在校园里挥汗如雨。
在这种情况下,风影楼的基本功应该比任何人都扎实,但是在实战考核中,面对上百双眼睛的注视,风影楼一次次失败,他的成绩比任何人都糟。
“虽然他的成绩不怎么样,但是……”金择喜说到这里,不由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么多教官,每一个人都喜欢风影楼,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第一个开口为风影楼保驾护航的,竟然是他自己!但是金择喜还是继续道:“不管怎么说,风影楼肯刻苦学习的精神值得提倡,要不然,我们多观察一年,看看情况再说吧?”
第一次,学校几位重量级教官,没有在同一个问题上产生分歧,随着金择喜的提议,几乎所有人都在同时点头,用全票同意的结局,决定了风影楼第二年的命运。
时间就是在这样不知不沉中迅速划过,当几位重量级教官再次坐在一起,讨论这一年不合格学员的淘汰名单时,风影楼赫然还在上面。
“他的基本功相当扎实,但是在实战中,却几乎没有胜率,所以成绩才会这么糟糕。嗯,这其中也不排除,我们这几个教官,都私下里教了他一些东西,同时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反而和其他人拉下距离这种事实。”
这一回是龙建辉教官开口了,“风影楼能在操场的角落里,每天忍受风吹雨打,一住就是两年,试问别说那些孩子了,就算是我们这些教官,在十一岁时,没有教官的严令,只是出于自自觉,有谁能够做到?”
周围的几位教官一片默然,龙建辉当着所有人的面,轻描淡写的挪走了风影楼的档案:“所以,我建议再观察一年,最起码,我们不要将来后悔。”
五个教官一起点头,就是这样,风影楼又默默迎来了在学院的第三年。
而在这三年中,雷洪飞却已经在学校里崭露头角,他用了三年时间,就学完了六年初级军事训练,以无可非议的成绩,冲进中级培训班,更成为学校着重培养的种子学员。在他成长的路上,当然也会遇到和风影楼相同的事情,但是几次三番的尝试后,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去挑衅雷洪飞,这样一个无论是性格还是做人的态度,都和风影楼绝对不同的强势人物。
面对挑战,雷洪飞手狠手辣,甫一出手,就必然是破釜沉舟式的重击,很多人还没有出手,就被雷洪飞身上那股野兽般的疯狂震慑。
只有海青舞明白,雷洪飞之所以拼得这么狠,就是因为他心里闷着一团火,他没有保护好风影楼,他看着风影楼一天比一天沉默,看着风影楼每天晚上,都在那里挥汗如雨,可是成绩却从来不见好转,他如果不能把这股火泄出来,他真的会生生把自己闷死。
面对同样不怀好意的挑战,雷洪飞又怎么会客气,他又怎么可能不是一出手,就像一头看到红布的西班牙斗牛般,对着敌人起最野蛮的撞击式冲锋?!
如果说,成为强,就必须经历这一切的话,风影楼摔下来了,而雷洪飞,却成功的冲上去了!
到了第三年的中期,学校里生了一件大事。
刘伟,也就是三年前,风影楼去找金择喜教官时,经过水房看到的那个正在为金择喜教官洗衣服的学员,在和新招入的一个学员练习格斗时,被一名年龄比他大五岁,但是从来没有学过近身格斗术,刚刚踏入校门三天的学员战侠歌徒手击倒,在已经演变成生死相搏的对决中,已经被一名空手道黑带三段高手彻底打蒙了的战侠歌,就是凭着一股血气,一股永不服输的疯狂,抢到了最后的胜利,更直接补上一脚,把刘伟踏成重伤,导致一名拥有相当不俗展潜力,更得到金择喜几年悉心教导的学员,直接被淘汰出局。
和风影楼定下三年之约的金择喜教官,因为这件事情,竟然选择离开了学校。说他是笨也好,说他是傻也好,说他是痴也好,直到这个时候,学校里的人才明白,原来金择喜竟然是这样的外冷内热,说到对学生近乎护短的关爱,他绝对是所有教官中,最强烈的一个。
或,就像是金择喜对着镜子曾经说过的那样,想成大事,就要心狠手辣脸皮厚,而他在这方面,明显还没有修练到家!
听到了这个消息,正在对着白杨树拳打脚踢的风影楼,只是略略一顿,又继续对着眼前的目标开始猛击。
……
到了第三年学期结束,只剩下四个主教官坐在一起讨论学员的去留,而风影楼的成绩,依然是在最后十名之内,依然没有展现出任何特长,所以他依然在淘汰范围之内。
连续三年成绩倒数前十名!
面对这种情况,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落到了李向商的身上。没有了金择喜这个竞争对手,第五特殊部队掌门人的身份,十有会落到他的口袋里,风影楼是留是走,他这个未来掌门人,也应该话了。
而且在场的几个教官真的想看一看,李向商会用什么态度,来面对风影楼,这样一个他和金择喜,共同教导过的学生。
“大家觉得,我们曾经一起看好的风影楼,就应该这么弱,弱得只能永远排名在最后面,永远要面临被淘汰的危险吗?”
李向商伸手取走了风影楼的档案,断然道:“我觉得不是!”
就靠这一句话,风影楼留下来了。
“风影楼,你别练了。”
说话的人是海青舞,她看着那排小树林,她只觉得鼻子酸。
四年,四年时间了。风影楼已经快十三岁了,每天不间断的训练,让他身上的稚嫩气息一天天的减少,他的身高,也突飞猛进的涨到了一百四十八公分,至于那排小树林,已经有二十多棵树被风影楼生生踢得内部脉络断裂,水分无法正常供应日渐枯萎,学校必须每年都重新在里面补种上新的树苗,可是风影楼依然在格斗考核中,依然是倒数十名以内。
时间并没有治疗好风影楼内心的创伤,也没有重新修补好他曾经拥有过的自信。
面对“敌人”,风影楼木讷得就像是一块木头,他的进攻更软弱得像是一头绵羊,只要台下传来一阵轻笑,他的攻击会更加软弱无力起来,直至在教官连连摇头中,被敌人毫不留情的清扫出场。
现在风影楼已经成了整个学校中一个特殊的案例,一个乌龟无论如何奔跑,哪怕兔子在前面美美睡了一觉,也无法取得这场龟兔赛跑胜利的特殊案例。更成为如果一个军人没有了勇气没有了斗魂,就什么也不是,这种理论的最直接证明。
看到风影楼依然机械性的对着一棵早已经不胜负荷,每当他的右腿狠狠抽上去,就会出一声痛苦呻吟的杨树猛踢,海青舞终于忍不住走过去,扣住了风影楼的肩膀。“我叫你别练了,你听到了没有?你这样练下去,有什么用,你这样练下去,会生生把自己练成一个傻瓜的!”
海青舞真的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目光呆滞,只有看着那棵白扬树,才会隐隐透出一分狠意,已经长得和她齐肩高的男孩,就是当年那个收了她一根拐杖,就可以回送她一封情书,天真无邪中,透着一股浪漫情怀的小男孩。
在那封海青舞至今依然小心保存的情书上,风影楼画出来的那个大大的笑脸,依然在眨着眼睛,把风影楼当真的天真未小心未泯,当时自真心的快乐,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读着他在情书中,用圈圈叉叉修补起来的“偶然”那诗,一种说不出来的冲动,一种说不出来的酸酸涩涩,让海青舞突然从背后抱住了风影楼:“你不要再练了,你这样一直傻傻的练下去,我看得……好难受!”
海青舞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和父亲以外的男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过。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现在她的心态,究竟是怜悯,同情,友谊的关怀,还是真的已经对眼前这个男孩,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清,却已经真实存在的异样感觉。
她只知道,她真的不想看到风影楼这样。
风影楼的身体终于停下了,他真的没有办法挣开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用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