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夏倾沅刚带着沈听澜睡觉起来,就听到了窗外有人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像是有人在搬家。沈听澜睁着一双大眼睛,小胖腿用力蹬着,想要下去玩的样子。夏倾沅一点她的鼻尖,笑道:“小淘气,带你去看看。”
说罢,她便给自己和沈听澜捂好衣服,抱着她下楼了。出到院子里,发现吴婶和娥姐也正抱着孩子在看热闹。她们见夏倾沅来了,纷纷喊道:“太太。”
夏倾沅点点头:“谁搬进来?”
来到云城这一年多,也有不少人升迁或者退休,但有资格搬进大院的,继沈奕舟之后还是第一个。吴婶回答道:“听说是检察院的一个领导,叫什么……白允礼。”
“白允礼?”
夏倾沅在口中琢磨了一遍这个人的名字,觉得似曾相识。就在她出神间,一辆车在院子前停下,从车里走下一个男人。男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身量修长,甚至还有些单薄,戴着一副金属边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文人气息十足。男人向前走了两步,对夏倾沅轻轻颔首,微笑道:“沈太太,我叫白允礼,以后请沈秘书和沈太太多多关照了。”
夏倾沅顿时想起了男人是谁。男人的脸上明明带着笑,却给她一种阴冷的感觉。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对你亮出有毒的獠牙。她也点头微笑:“你好。”
男人又看了眼夏倾沅和娥姐怀里的姐弟俩,笑道:“沈先生和沈太太真是好福气。”
夏倾沅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继续应道:“白部长也是官运亨通。”
一句“白部长”,夏倾沅也表明自己知道了他的身份。白允礼的笑意加深,最后看了眼夏倾沅,转身回到车里,挥手示意司机继续开车。车辆开动的时候,他还透过开着的窗户,对夏倾沅点头微笑。吴婶和娥姐不明所以,还夸赞道:“这个什么白部长,倒是挺和气。”
夏倾沅的脸色却没有开始时那么好,恹恹应道:“嗯。”
接下来的小半天,夏倾沅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好不容易等到沈奕舟回来,她把人叫进房里,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她道:“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宣战?”
虽然他一直是笑的,夏倾沅却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一点也不觉得和煦。沈奕舟眉眼沉了沉,道:“即便不是,也不会是好事。”
他道:“谢厅身体越来越不好,他前两天跟我表示过有早退的想法。如果他退下来,那么接任的人,有可能会是白允礼以前的上级。他跟白允礼的关系极好,称得上是他的恩师。”
既然白允礼是对方手把手教出来的,行事风格一定与白允礼相差无二。闻言,夏倾沅的表情也沉重了起来。如果谢达按照正常的年纪,要过几年才会退休。到时候省厅里的年轻骨干经过成长,也能提拔上来,担当重任;可若谢达提前退,在省厅里没有可用之人的前提下,只能空降。夏倾沅道:“上面不能再考虑一下省厅内部的人吗?”
沈奕舟摇头:“老一辈的差不多都到了退休的年纪,剩下一些有资质的,政见与能力跟不上国家现在的政策。另外有能力又能够响应国家号召的,资历太浅,怕压不住。”
夏倾沅忍不住骂了一句:“如果不是谢梓意,谢厅也不会这么早就考虑退下来的事。”
怪不得谢梓意攀上白允礼,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沈奕舟也感叹:“是啊,如果不是对谢梓意寒了心,谢厅说不定还会为了女儿有个好的仰仗,再往上爬几年。”
夏倾沅问道:“那上辈子呢?云城后来成了他们师徒的天下吗?还有齐家,最后有没有被他们拉下台来?”
夏倾沅并不是关心齐远山,而是担心齐瑾之。如果齐远山出了事,齐瑾之不会好过,更何况齐瑾之现在处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沈奕舟摇头:“上辈子我一直待在滇城地质所,云城也只是偶尔接触,对于省厅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只是我记得,那时候谢厅是一直到了年纪才退下来,听说谢梓意跟着她丈夫出了国。至于云城齐家,确实没落了。上辈子,齐远山也有个失而复得的小儿子,在齐家没落之后,就没了消息。”
树倒猢狲散,齐远山这棵大树倒了,谁还会去关注他的不受宠的小儿子?夏倾沅听了沈奕舟的话,心里最后的幻想也没有了。她道:“以前会以为我们多活一辈子,得了先机,能走在别人的前面。现在才发现,许多事情从我们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变了。所谓重生,其实也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