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来泉州的途中,夫妇二人去过吴州订了一艘大帆,这次开禁,宁晏也安排了一拨人手跟随郑源南下,除此之外,宁晏也决定在泉州郊区置办一个作坊。
她翻阅过泉州市舶司的档案,所有通关货物中,丝织品的数额最大,恰恰燕翎在江南有几片庄田,她打算改稻为桑,开一间织坊,专做南洋人的生意。
离着开禁日子越来越近,陆陆续续有南洋的使臣抵达泉州,朝中派礼部侍郎闵运之与鸿胪寺卿两位三品大员来泉州主持开禁事宜。到了二月中旬,海防与边防已整顿完毕,燕翎反而闲了下来。
只是无论他忙否,宁晏小日子的时候,燕翎总要在家里陪她,哪怕有公务也是带回家里处置。
他计划着等三月三一过,便带着宁晏回京。
一提到回京,宁晏神色果然露出几分恍惚,微有些遗憾,
“能不能稍稍晚一会儿,或者你先回京,我先把作坊的事敲定再回来。”
燕翎听得这句话,愣是逼着自己没露出半点破绽来,笑了笑,“好。”
琢磨着如何将京城的公务推一推,必须陪着她回去方放心,他哪能把妻子扔在这里不管。
可惜天公不作美。
二月二十四这一日,边关八百里加急,乌日达策动青海高原的乌斯藏诸部造反,现如今大晋三面受敌,消息送到燕翎处,已是火烧眉毛。
燕翎离开已是刻不容缓,他回到西跨院寻到正在整理货单的宁晏,
“晏晏。。。。”
宁晏听到这一声沉重的呼唤,猛地抬起眼,高大的男人扶着门框而立,俊朗的脸上交织着凝重与愧疚,就连那身一贯很得体的官袍也起了些皱褶,形容略显狼狈。
耀眼的阳光从东窗泼进来,春光明媚,他额尖的汗密密麻麻,眼梢依然是那么凌厉而锋锐,好看至极,却是没有往日的沉着。
屋子里的人不知何时退了个干净。
宁晏缓缓从桌案后起身,“发生了什么事?”
燕翎喉结来回滚了滚,来到她跟前,与她隔着一张桌案,神色复杂道,“无忌腹背受敌,我现在必须赶赴陇西,着手对付乌斯藏。”
消息一下子砸过来,宁晏有些摸不着头脑,失声道,“你说什么?”
陇西在大晋最西北,泉州在最东南,这是最远的距离。
酸痛慢慢从眼眶溢出来,她险些寻不到自己的嗓音,“什么时候走?”
“现在。。。。。”
宁晏心猛地揪了下,眼泪夺眶而出,私心而论她不想他去,只是他是兵部尚书,连淳安尚且在边关,他又有什么资格置身事外。
她第一次感受到,“家”“国”二字的沉重,
“我能帮你做什么。。。”每吐出一个字,她嗓音跟着抖了一下。
燕翎扶着她纤弱的身子,哑声道,“晏晏,你一个人回京城,可以吗?”
他想问的是,她会回去吗?
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他从不迟疑,他真正担心的是,宁晏会不会受穆少霖蛊惑,远远给他一纸和离书,留在了泉州。
宁晏闹起了情绪,眼眶红红的,带着委屈,“我不可以,你就会留下来吗?”
这大概是宁晏第一次跟他撒娇,燕翎的心哪,软得一塌糊涂,他隔着桌案将她抱入怀里,“好,那我不去了,我让朝廷改派别人去。。。。”
宁晏听得他撒泼耍赖,反而破涕为笑,捶着他的双肩,“你别逗我。。。。”
离别的沉重被这一声笑给冲淡了。
燕翎说不去时,宁晏抵触的情绪悄然溃散,心反而又高高拧起,“我可不要成为红颜祸水,否则,陛下定要追到泉州来砍了我。”
燕翎轻轻一笑,指腹别了别她眼角的泪花,
宁晏哭过后,坦然许多,收敛神色道,“你放心去吧,泉州这里有我,待三月三开禁,我将作坊的事安置好,便回京等你。”
燕翎听得这话,脸色并未好看多少,只慢慢地含住她的唇,宁晏垫起脚跟,反客为主地去蚕食他,甚至双手已不可抑地伸到他衣领,要去解他的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