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宴上,众人觥筹交错,杯酒言欢。
那些不得宠的嫔妃们终日在寂寞无聊中度过,唯有中秋、端午、除夕这样的宴会,才得见皇上一面,或有机会以敬酒之名与其交谈几句。
瓜尔佳文鸳坐在席位上甚是无聊,眼眸无意似得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首位,悄悄打量着皇上与皇后俨然一对伉俪情深,相敬如宾的夫妻,完全不似有嫌隙而生分的模样。
皇后与皇上并肩而坐,她身着吉服,眼眸含笑地接受众人的关切祝贺,端庄典雅又不失沉静雍容,神采与几月前并无差别,甚至更添荣光。
瓜尔佳文鸳十分佩服皇后的心态,不愧长自己那么多岁,不单单有年纪,更有阅历,她明知道众人心里清楚她前些时日大约是什么情况,但面上一如既往的柔和。
果然,不论事情有多坏,到了多糟糕的境地,也都要把样子做足。一但外头的面皮塌了,那人人就都知道你塌了。
彼时,瓜尔佳文鸳身后的博尔济吉特贵人起身给皇上敬了酒。
她出身蒙古,虽有宫里的规矩礼仪来束缚着,但自身也依旧流露着草原儿女豪爽大气的风范。
瓜尔佳文鸳常常在想,这样一个女子,若没有参加选秀,没有被困在这紫禁城里,而依旧在辽阔的草原上,又该是什么样子?
她一连敬了皇上两杯,一旁的余常在忙轻声劝道:“姐姐,少喝些吧。”
两人对视一笑后,余常在端起了酒杯,正欲开口向皇上敬酒。
皇上眼神先落在了博尔济吉特贵人座位前第一排的瓜尔佳文鸳身上。
“熙妃,怎么不见你说话,莫不是躲酒呢?”
听到皇上唤自己,她瞬间回了神,起身盈盈一笑道:“臣妾敬皇上皇后一杯,祝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如意吉祥。”
皇后笑吟吟道:“熙妃有心了”
众人的眼神都落在皇上与瓜尔佳文鸳身上,没有人看到身后被皇上忽视的余常在,她神色微微一变,而后尴尬的坐下。
脸上的怒意和嫉恨转瞬即逝,但锦衣下的指甲死死的掐在手心…
她从倚梅园宫女到如今的余常在,一路走来十分不易,她深知皇上对自己不过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并不曾有过真正的喜爱,所以心里更容易患得患失,唯恐彻底失了宠,自己无家世又无子嗣,位分又低,难免被人瞧不起。
所以她只得想尽办法争宠,为的就是在皇上还没厌倦她之前,抓住一切可能往上爬…
可瓜尔佳文鸳先是除夕夜使自己被皇上斥责禁足,后她生下儿子母凭子贵,而自己小产后失宠于皇上,好不容易复了宠,前几日她竟然还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侍寝机会!
好一个狐媚子,实在可恨!
…
当夜,皇上曾承诺过自己要到永寿宫陪瓜尔佳文鸳母子,但如今皇后‘病愈’,中秋团圆这样的大日子,若撇下中宫去陪宠妃也实在不大合适。
但他对从前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现下实在不愿去景仁宫与皇后同床共枕。
所以皇上以不胜酒力,头晕困乏为由,独宿在了养心殿。
…
养心殿内。
“皇上,已经子时了,您还是喝了醒酒汤,早些歇息吧。”
苏培盛手中端着一碗刚熬好的醒酒汤,从殿外走来,看见皇上坐在床榻旁看书,忍不住低声提醒道。
他此刻正读到苏轼悼念亡妻的词《江城子》时,便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亡故的妻子纯元皇后,于是便不由自主地伤感了起来。
他抬眸看向苏培盛,放下了手中的书:“朕在看苏轼的词。”
苏培盛闻言点头应了一声。
他自顾自的垂眸感慨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绝妙好词,字字锥心啊。”
苏轼的词使得他难掩自己的悲伤情绪,纯元皇后早已经去世多年,自从她去世后,他在各个嫔妃身上找纯元的影子,但她们始终无法替代纯元在自己心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