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反应皆在南颂珩的预料之中。
赵蒙让他立了军令状,朝廷危难之际,若他护送不力出了事,以死谢罪。一直韬光养晦的兴国公斥责他不该自作主张,不自量力。他若出了事,不仅害了庆敏,还会连累到国公府。你说你一个郡马好吃好喝的待在都城做什么不好,偏偏自讨苦吃,简直不知所谓!
南颂珩心里冷笑,对于兴国公而言他存在的意义不过是庆敏的挂名丈夫,庆敏在嫁他之前就已失贞,自己宝贝女儿做出的下贱勾当兴国公不可能不知情。把庆敏嫁给他,是看他老实忠厚,又有太后这个靠山吧?当然兴国公不单单是为了依附魏家,兴国公世子娶了赵蕴的女儿,他这是在玩弄制衡之术。东方不亮西方亮,可保国公府于乱世而不倒。
如果太子没有被废黜,魏迎才是兴国公最理想的女婿人选。奈何庆敏迎哥哥前迎哥哥后的缠了他几年,魏迎对她也并未亲近半分,始终礼而疏之,疏而远之。魏述年纪又太小,兴国公才把主意打到和太后是表亲的云中南家嫡长子的身上。
庆敏和赵蒙的事兴国公早先知道,气得把庆敏狠狠责骂了一顿。那赵蒙的年纪比庆敏整整大了一倍,府中妻妾成群,怎会真心待她?堂堂一个郡主难道要给人做小?传出去,国公府的颜面何存?必须快点给她找个婆家,嫁了人兴许就不再乱搞。
时值南颂珩摘得武举头名,兴国公心想虽然南家门第低了些,底子薄了些,但把女儿嫁给武状元也还算是风光的。何况这个武状元清正忠实还带着几分儒雅之风,配庆敏尚可。
庆敏得知南颂珩要去北境的消息,先是挑眉惊讶,后听说赵蒙让他立了军令状,转而便笑意盈盈毫不在乎了。南颂珩死在北境最好,他不是一直心心念念那个染上天花毁了容颜的罪奴吗?就让他去,让他们死在一起,也算是夫妻一场她对他最后的恩惠和容忍。这样即便以后她作为孀妇改嫁赵蒙做侧室,周遭人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闲言碎语。
看着跪在下面哭哭啼啼的翎香,她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
“郡马不过是护送军需去北境一趟,人还未走,你就当他要死了跟我这哭。你想去投奔你表哥我放你走便是,郡马想必也不会挽留你。冯嬷嬷,给她五十两银子,送她出府。”
翎香臊红了脸,用手帕擦擦眼泪,谢过恩后跟着冯嬷嬷下去了。
阿容看着南风忙里忙外的为将军收拾行装,深觉惶恐,手足无措。犹豫再三,她还是壮着胆子去求南颂珩。求他带上她,路上也可以服侍他的起居。
“不必,我有南风就够了。”南颂珩见她泪眼汪汪的,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语气有些冷硬,便温声劝道,“北境那边在打仗,急需粮草补给,我们此番定是快马加鞭风餐露宿,一刻也不能耽误。你扛不住的,而且军中有规定,军营中是不能有女子出现的。”
阿容哭道:“将军你要多保重,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以后我每天都抄经念佛,让菩萨保佑您……”
南颂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个丫头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小妾,可是他一直把她当丫鬟使的。这几年她服侍得也算尽心尽意,他本打算把她放出府,寻一个好人家嫁了的,这次走得急,只能等回来后再说了。
临行前夜,南锡明为儿子饯行。父子相对而坐,酒喝了一杯又一壶。南颂珩面不改色,南锡明却有些晕乎乎了。一向恪守礼仪的他在儿子面前失态痛哭。
他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把儿子带到都城来。本想为他谋划一个好前程的,可却把他推进了火坑。眼睁睁看着原本朝气蓬勃的他不思进取日渐消沉,看着原本清正爽直的他忍气吞声活在一个女人的名头下,看着他爱而不得为情所困……
“罢了!”南锡明一声长叹,“等你从北境回来,我们便辞官回云中吧!你祖母年事已高,对你甚是想念。你母亲这两年操持里外,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回去也能多陪陪她们,至于郡主,她不是个安稳过日子的主儿,同你也没夫妻情分,更不会随我们回云中,那就和离。只当这三年在都城,不过是浮华一梦。”
梦里浮华,梦里伤。
明月几时有,今夕是何年,都不重要了。
一路向北,无畏山高途远,无惧狂风暴雪,我来了!
遇儿,可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