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在图秀叶护的安排下紧锣密鼓的筹备,就在大家都喜气洋洋准备喝叶护喜酒时,一个消息如大石从高空落入深渊,一声巨响,激起层层水浪。
萨满大法师卜出小忽是狐妖转世,会给草原带来灾难,必须于午时当众烧死,把骨灰埋在镇妖塔下方可解除威胁。
消息散播得很快,从牙帐传出可汗令,限图秀叶护五日内将妖女小忽押送至总祭坛。灯火下大红的王印有些刺眼,图秀叶护转着拇指上的鹿角扳指凝然不语。
“叶护,这件事十有八九是丹烁可敦在背后指使,萨满大法师在草原上颇有威望,由他出面说比较有信服力。可敦是铁了心要置小忽于死地,她就是见不得叶护好,心肠忒歹毒!”帖木伦气呼呼道。
“这王令是从牙帐传出,但不一定是歇寻可汗本人签发。当年他娶丹烁可敦时,就有法师说丹烁可敦煞气太重,是刑夫克子的命。歇寻可汗斥那法师胡言乱语,将之熔浆灌吼,执意娶了丹烁可敦。可见,可汗是不大相信洒满法师那一套的。”一位部落长老道,“我担心可汗是不是被他们控制了,之前那些传言也许并不是空穴来风。可敦她是想先发制人,我们若不交出小忽,那就是违背天意,与整个草原为敌。”
“她这么做就是要陷我们于不义!”帖木伦捋了捋袖子,“我去把大法师抓来,一直揍到他改口为止!”
图秀叶护抬手制止,道:“大法师肯定已经被保护起来了,你去了估计连他在藏在哪都不知道。小忽,我是绝对不会交出去的。五日为限,我倒要看看我若到期不交,她能把我怎么着?以不变应万变,你们回去歇着吧!”
安遇把答答哄睡着后,就端起针线筐坐在烛火旁为答答缝制新衣,心里总觉得忐忑不安。她虽有图秀部落的庇护,可是也会因此让部落被草原上的其他部落联合讨伐,左盟各部落之间貌合神离已久,歇寻可汗的威慑力近些年大减,有几个兵强马壮的部落蠢蠢欲动,如果不是有图秀叶护帮歇寻可汗撑着,左盟早就换了天。如今,丹烁可敦公然发难图秀叶护,想必她暗中已经找好了别的盟友,内战一触即发。
“殿下,还是跟我回东齐吧,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一琮如鬼魅般显形,安遇吓得差点扎到自己的手指。
她放下针线,拍拍胸脯,道:“你的功夫这么好,师承何方高人?”
“家师乃是名震江湖的蓬莱阁观海真人。”
安遇没有听说过,托腮让他讲一讲拜师学艺的事。一琮把当年离开皇宫后如何遇到观海真人,如何成为其关门弟子,如何勤学苦练的事娓娓道来。讲到一半,才发现他又被殿下带跑偏了,忙转到正题上来:“不是自夸,九州之内能跟我过招对战的人屈指可数,我可以保证把殿下安全带回东齐!请殿下相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现在这种情况,我留下来只会连累部落。我在想如何同叶护说他才会同意让我走。他这个人有时也挺固执的,我说不过他,所以要好好斟酌一番。”
“有一个理由,突厥男不会拒绝。”一琮边说边往门口退,“让我来同他讲。”
话音刚落,账外忽然响起一声怒喝:“什么人?”
眨眼间,一琮就没了影。安遇跑到门口,只见一赭一蓝两个身影在帐篷顶上跳跃,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安遇吓得瞪大了眼,心扑通扑通直跳,她猜到了一琮会说什么,但若叶护不信呢?她至今都将信将疑,叶护凭什么会信他?两个人会不会打起来?一琮说九州之内能跟他对战的人屈指可数,叶护估计打不过他,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能再受伤啊!安遇急得团团转,外头夜色茫茫,她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
一琮感知身后的人追上来了,放慢了速度,飘然落地等他。图秀叶护追踪时就发现这人踏叶无声,轻功盖世,心下不仅骇然。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忽的寝帐?
“你是何人?”
一琮转身,微笑道:“突厥第一勇士,腿脚功夫短距离倒还行,但体格过于健壮,耐力一般。”
图秀叶护望着这个细长眉眼,玉面红唇,身姿如柳的娘娘腔,脑袋木了一阵子,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小忽的寝帐里?”
一琮并未回答,从腰带里掏出一块令牌扔给他。图秀叶护扬手接住,正反一看,神色就变了,“阁下是……东齐内侍监,义亭侯?”
安遇正等得心焦,一琮如一阵风刮了回来。安遇揉揉眼,上前抓住他急问:“你有没有把叶护怎么样?”
一琮无奈道:“放心,我没有打他。他回大帐了,今夜他怕是难以入眠了。”
“你跟他说了?他信吗?”
“九成把握。”一琮自信一笑,心想为了让突厥男相信,他可是把裤子都脱了,突厥男当时那表情可以用惊骇来形容。
安遇这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寅时才迷迷糊糊合了眼,做了一个特别怪异的梦。
梦中,腥风血雨,尸横遍野,怀着身孕的她托着肚子奔跑,身后杀气重重。她跑呀跑,前方烟雾弥漫,从中忽然跃出一只吊睛白虎,张牙舞爪朝她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