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遇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邵钰衡搂着,而她竟然坐在了他的腿上!安遇如坐火堆般慌忙要站起,他却用胳膊把她牢牢锁在怀里,不肯松手。
“你想死吗?快放开我!”安遇怒瞪着他。
“我的那只小黑猫生气了也是这个表情,你是不是它投胎转世变的?”事到如今,邵钰衡打算耍无赖到底,“舍不得离开我这个主人,所以又回来找我了?”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了!”
“长公主,你不要这么心急嘛!我们再酝酿一会儿你再喊,这外头都是我的人,你想怎么喊都可以,没人敢笑话你。”邵钰衡凑近安遇,闻了闻她头发上的香味,一副陶醉样。
“死无赖!放开我!”安遇拼命挣扎,可面对孔武有力的他,她就是在白费力气。
邵钰衡玩得开心,笑道:“你叫我一声衡哥哥,我就放开你。”
怎料他这话一说出口,像脱水的鱼一样挣来挣去的安遇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定定看着他,眼眶里的泪水越涌越多,晶莹透亮,滑落在脸庞。
邵钰衡心惊,手臂的力量不觉已松。
安遇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擦了擦脸上的泪,垂首皱眉不语。
“我刚才……跟你闹着玩的,生气了?”邵钰衡心虚道,“不至于哭吧?多少女人想坐我的腿我还不让呢,你占了大便宜了知道不?怎么越说你哭呢?你要是觉得清誉有损,我很乐意负责的,嫁给我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不哭了好不好?”
邵钰衡伸手去拭安遇脸上的泪,安遇抬臂挡开他,羽眉深凝,冷声道:“你离我远点!”
邵钰衡讪讪缩回手,往外面稍坐了坐,等安遇的神色平静下来,他又没话找话道:“你和先帝长得确实挺像的,其他九位公主长得都像她们的母妃,只有你长得像先帝,你说是不是很奇怪?你在太庙有没有瞻仰先帝的画像?”
安遇懒得理他,生父的画像她自然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了许久的。她的父皇丰神俊朗,眉清目秀,单看画像就能让人为之沉迷。在太庙时,文尚宫把前朝的一些事也都讲给了她听。
她的父皇宣宗皇帝并非嫡出的皇子,他的母妃娴妃娘娘只是穆宗众多妃嫔中的一位。当时的太子是皇后所出,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从不参与,一心只想着被封为藩王后带着母妃前往封地,远离皇城的是非争斗。但事与愿违的是太后的侄孙女依麓郡主看上了众皇子当中长相最出众却最没有上进心的他。
太后的家族势力庞大,长期把持朝政左右朝局,宫中更是流传得依麓郡主者得皇位,可见当时依麓郡主的重要。太子像其他皇子一样对依麓郡主巴结谄媚,百依百顺,奈何依麓郡主却对太子嫌恶至极。清风霁月的宣宗不可避免的被卷进了那场腥风血雨之中,最后太子不明惨死,穆宗驾崩,宣宗在太后一族的支持下继位,册立依麓郡主为皇后。
因样貌出众被个女人看上才得到皇位,宣宗深以为耻,继位后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耐心布局筹谋,终把朝中太后一族的势力清除干净,得以扬眉吐气。当然,宣宗为此所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惨重的……
安遇对生父只有敬悯没有怨恨。他给她起名为“玉”,希望能够像玉佩一样时刻把她戴在身上,她未出生他就已对她倾注了浓浓的爱意,她“夭折”后的很多年,他仍然保留着亲手为她雕刻的玉牒,在临终前交到她母后手中。
一生所欠,唯之。
安遇看了许多关于宣宗的记载文书,把他所作的诗词歌赋、批阅过的奏章也搜集了一些来看,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他并非什么旷古明君,能被后世称道的卓著政绩就是用十几年肃清了穆宗朝外戚专权的积弊,整顿了吏治,集中了皇权。
虽然年幼的姜灏继位后,朝政由乔太后代持,但乔氏一族在朝为官者并不多,甚至在乔太后主政后为了避嫌,有的申请了外放有的辞官归隐故里。乔氏子弟多行伍,功名都是实打实挣来的,就是尚了三公主的乔松晨也不例外。宣宗的心血得以巩固和延续,那些起初担心乔太后主政后重现外戚专权的老臣们才逐渐消除了芥蒂。
如今,流落异国他乡的女儿平安归来,宣宗皇帝九泉之下也可释怀了。
安遇正兀自出神,邵钰衡却突然倾身向她靠过来,不等她发火,他手迅速一抬就又坐了回去。
“你又想干什么?”
邵钰衡把一根簪子递给她,安遇摸了摸发髻,原现是方才簪子掉落了,她接过簪子反手握在手中,对准邵钰衡,道:“再敢胡来试试!”说罢,在邵钰衡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她把簪子插回发间。
“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我对你的认识。你若不是公主,不是长公主,我早就……”
早就不客气了!谁还跟你在这唧唧歪歪?为夫我早把你治得服服帖帖了!冲他大呼小叫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手持凶器威胁他?未过门之前,且让你再嚣张几天,等过了门,一切来日方长。账要一笔一笔算不是吗?
安遇白了他一眼,她低头摩挲了半天手指,忽地抬眼看他,问道:“最近,魏国那边……战况如何?”
邵钰衡双手环胸,架起腿,道:“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我求你。”
邵钰衡愕然,本以为她就是不拒绝至少也会踌躇再三,可她竟然毫不犹豫的开口求了他!她就那么在意魏迎吗?邵钰衡心里泛酸纠结,没好气道:“魏迎挺能扛的,赵蒙的几番围追堵截都被他逃脱了,以他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能和赵蒙正面对战。城池即便损兵折将攻下来了,他们也守不住。据点太过分散,他们还没有站住脚。如果不是魏迎手下有几员猛将,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安遇轻吁一口气,嘴角略带笑意,喃喃道:“他一直都很厉害……”
邵钰衡咬唇凝视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