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渐暖,红桃白杏盎然开满枝头。花径上,姜秧正在指挥宫女们采摘。
姜豆路过瞧见了,犹豫片刻,走了过去。
“这桃花初开不过两日,大姐姐就要把它们摘了吗?”
姜秧笑道:“用初开的桃花酿酒味道才更醇香。”
姜豆望着被摘得七零八落的桃枝,道:“其他人兴许还不知这里的桃花开了,大姐姐把好的都剪了摘了,其他人还怎么看?”
姜秧面上的笑僵了僵,见姜豆神色不对劲,便关切的道:“听说这几日豆儿病了,可大好了?”
“不好我母妃能放我出来吗?”姜豆道,“大姐姐知道我病了,有闲情在这里摘花也不去看我。”
姜秧怔了下,仔细看着姜豆,直觉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正打算去看你呀,不就是在等着剪几根桃枝插了瓶,好带去送给你嘛!”
“大姐姐真是有心了。”姜豆勉强笑了下,“四姐姐最喜桃花,何不也送她一瓶?”
姜秧敛了笑容,正视着姜豆,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我就是不明白,长姐性命垂危,二姐为情所困,四姐身陷牢狱,其他姐妹也都惶惶不安,为何大姐却像没事人一样踏春赏花酿酒怡然自得?”姜豆停了下,眉头皱紧,“难道那夹竹桃的叶粉不是大姐给四姐的吗?”
姜秧的面色陡然一沉,眸子里迸射出寒光来,她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姜豆,道:“我是给了她夹竹桃的叶粉,是好心拿来用以医治她的咳嗽气喘,没有叫她去谋害陛下!”
姜豆冷冷一笑,道:“夹竹桃的叶粉可以用来医治咳嗽气喘,御医会不知道?我问过四姐身边伺候的宫女,四姐此前已经遵医嘱按时按量在服用了,为何你还要拿一整盒送她?你的好心究竟是多余还是别有用心?”
“豆儿,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姜秧强作镇定,柔声细语道,“大姐姐是那种人吗?平时我待你怎样你不知道吗?”
“就是念着你的好,我才没有说出去。”姜豆道,“不要再伤害自家兄弟姐妹了,适可而止吧!”
姜秧一脸沉凝的看着姜豆,这个总缠着她要这要那的小妹妹,不觉间已和她长得一样高,粉嫩脸颊上稚气未脱,一双眼睛大而明澈,只不过姜秧从中却看到了齐芳殿的影子。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邢州,钜鹿郡。莺飞草长,杏花如雪,一行三人走在林中。
走在最后的是个身着绯色衣裙的姑娘,腰间叮铃咣啷挂着七八个锦囊,手里拿着根树枝,边走边左右甩,嘴里还嘟囔个不停。
“走那么快做什么?腿长了不起啊?一点也不照顾人家,人家还是个孩子呢!走走走,就知道走,巴不得赶紧回去把人家扔进炼丹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虎毒还不食子呢,简直比虎还毒……不就是出来玩一玩,有什么大不了的?竟然还亲自来抓我回去!师兄们都可以出来玩,为何偏我不行?我的命好苦……”
走在最前面的道长停住了脚步,他身姿挺拔,一身白袍外罩着青纱,林风乍起,几片花瓣飘落在他的肩上。
走在中间的正是威远侯世子凌逍,他忙后退几步捂住了绯衣姑娘的嘴,责道:“舟儿休要胡言!我们那不是出来玩,游历四方是为了弘扬道法!”
云舟扒开他的手,不服气道:“我也能弘扬道法啊!”
白袍道长转身,眉如墨画,鬓若刀裁,比杏花还白皙的肤色,寒星般的眼眸加上抿成一条线的嘴唇,无不透着凉薄寡欢的气息。束发冠巾上用银丝绣的“戊”字显露了他的身份,他往回走了几步,俯视着瑟缩的云舟,“那你告诉为师,何为道?”
云舟眼珠转了转,挺直身板道:“道可道,非常道。道是本身本心修出来的,又不是靠嘴说出来的!世间万物,有大有小,道亦如此。师尊悟性高,修大道,弟子悟性低,就修小道。小道得法,成不了仙成个半仙总行吧?”
玄戊真人面无表情,用拂尘敲了下她的头,道:“胡言乱语,罪加一等。”
云舟捂头跺脚,气道:“本来就嫌我笨,还打!”说完,挽住凌逍的胳膊,“师兄,你师父还招弟子不?我改投你师父门下如何?”
凌逍哭笑不得,低声道:“渊琚道长知道了,非从瀑渊潭的冰棺里跳出来打你!玄戊师尊只收了渊琚道长一个弟子,若非他不幸仙逝,怎会收你?多少人梦寐以求想拜在师尊门下,师尊都没要,收了你这个混山小妖,你还不珍惜?”
云舟嘿嘿一笑,继而叹道:“都说隔代亲,玄乙师尊对你就好得不得了,为何他对我一点都不好?”
走在前面的玄戊真人侧身,轻甩拂尘,眼眸眯起。
凌逍忙扯了把云舟,呵斥道:“师尊若对你不好,早把你扔炼丹炉里了,还容你蹦跶到今天!”他清了清嗓子,“刚才不是说肚子饿了吗?过了这片林子,前面就有歇脚打火的店家,快些走吧!”
“师兄,我腿痛,背我!”云舟伸出双臂。
凌逍叹了口气,正要蹲下,只见眼前青光一闪,玄戊真人就退了回来,拽着云舟的小辫子拉着往前走。
“坏师尊!放开我!”云舟哇哇叫着,想用树枝抽打玄戊真人又不敢,“师父啊你走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