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的队伍在距离鹤圣湖百里的雅日梁谷川遭到了迦依部的伏击。密密麻麻的骑兵从川上俯冲而下,喊杀声震天。
图秀可汗面色沉静的拔出了刀,刀在太阳下闪着明晃晃的光。他对邵钰衡道:“邵将军,你护送公主先走,我来断后。”
多余的废话没一句,他就带着不足百人的亲卫迎了上去,迎战数十倍的敌人!
战况惨烈至极。随处可见人仰马翻,血肉横飞。马车在颠簸碰撞中飞快的行进,车夫被追上来的敌兵一刀砍断了头,身体坠落被马车碾压而过。邵钰衡驾马狂奔,将马车旁的敌兵一剑一个结果了,然后飞身跳上马车,把着缰绳往川外疾驰。他不知道身后的战况如何了,只见无数的弓箭从他眼前嗖嗖飞过,敌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片,东齐的护卫都已战死,而邵钰衡也已战至精疲力竭,双手沾满了鲜血,滑得都握不住剑。他喘着粗气,死盯着慢慢围过来的敌兵,大声对身后已被射成箭靶的马车喊道:“姜玉!欠我的,来生一定要还我!”
说罢,他便横剑在身前,对周围的敌兵说:“来啊!能死在小爷的剑下,是你们的荣幸!”
敌兵被激怒,一哄而上。
邵钰衡以为自己死定了,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骑马冲了进来,长刀挥落之处,鲜血喷溅,人头滚落。
来者正是图秀可汗,他勒缰立马,龇牙一笑,对邵钰衡道:“小嫩葱,你很不错。”
你才是小嫩葱,你全族都是小嫩葱!邵钰衡很想回击他这句话,但眼下他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极光雪白的马身被血染透,乍一看还以为是匹枣红马。
敌兵纷纷后退,忽然整个山川大地都开始震动,一声声震慑心魄的号角声从川外传来。远处黄沙漫天,遮天蔽日。
图秀可汗打了个响亮的呼哨,笑道:“我的人马来了。”
三万铁骑,浩浩荡荡。迦依部士兵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邵钰衡松了一口气,扔了手中的剑,踉踉跄跄跑到马车前,掀起帘子一看,顿时惊呼:“姜玉!姜玉你怎么了?”
图秀可汗跳下马,冲过去只见车厢里文尚宫头破血流躺在地上,而安遇紧紧搂着答答,面色惨白,嘴角殷红。答答看见图秀可汗,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图秀可汗把她抱出来塞给邵钰衡抱着,然后伸手对安遇道:“忽啊,没事了!出来,出来我抱你。”
安遇轻轻摇摇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我动不了,我好像被钉住了……”
图秀可汗极为小心轻微的上了马车,抱住安遇,让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发现有两支箭射穿了车壁,刺进了她的背部。感觉到她疼得浑身发抖,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图秀可汗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没事,别怕,别怕,我们小忽最勇敢了……”
他说着猛地抱紧安遇往外一挣,安遇惨叫一声,昏倒在他怀里。
邵钰衡瞬间泪目。
安遇醒过来时,看到一轮圆月悬在空中,朦胧中记起今日是中秋。又到中秋了啊……
风中依然有血腥之气,他们还在雅日梁。远处,火光吞噬着夜色,突厥战死的将士都被火葬,而东齐战死的将士则被掩埋,长眠于这片陌生的青川。他们再也无法和家人团圆了。
醒来还不如不醒,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甚至微弱的呼吸都能加剧安遇的疼痛。她转眼看向坐在一旁守着她的邵钰衡,他脱了软甲,衣衫残破,脸上的血污尚未清洗,头发乱得像鸟窝,但这些,都无损他的俊美,反倒比平时增了几分成熟。
“衡宝……”安遇轻轻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