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则气得胸口鼓胀。
身为独生子女而又长在都市的她,是怎么也无法理解这种乡土家庭的伦理观念和琐碎纷争的。
她死也想不通:她一家人招谁惹谁了?
怎么外公和爹就为了争一口气,非要爹娘分开?
虽然生气,她还真哭不出来。
她笑惯了的,又不伤心,哪能说哭就哭呢。
冯明英也不料有这变化,也怔住了。
忽然身边有个声音道:“把杜鹃和雀儿带走。”
她转头一看,原来是任三禾,正满面寒霜地看着屋里。
她也担心两外甥女,于是点头,低声哄道:“雀儿,跟小姨去外边。大人的事,让他们说。”
杜鹃却甩开她的手不听,牵着黄雀儿走到黄老实身边,脆声问道:“爹,这是肿么了?”
黄老实伤心道:“爹……也不晓得怎么了。”
见两娃儿来了,屋里忽然安静下来。
杜鹃又委屈地问道:“怎么我好听话的,小宝哥哥要把我推下水淹死;爹和娘也好勤快干活的,爷爷要赶娘走,外公要带娘走。爹,我们做错了什么事?我们招谁惹谁了?”
她再也顾不上别人怎么想她了,就把这话质问出来。
她不说,难道指望黄雀儿说?
别说黄雀儿了,就连黄老实和冯氏也未必能说得出来。没见两人都在哭吗!
听了杜鹃的话,冯长顺和黄老实都一滞。然互相看了一眼后,各自冷哼一声,马上又恢复冷漠的表情。
黄老实却放声嚎哭起来:“闺女呀!爹不知道哇——”
说着,一把搂住两闺女,抱头痛哭。
杜鹃听着他“哈哈”的哭声,十分的无语:这老实爹,连哭也跟人不一样,怎么觉得他在大笑呢!
黄老实是真伤心迷茫了。
他原本就是个迟钝的老实人,每日唯知干活、吃饭、睡觉,加上黄雀儿又胆小。不敢在他面前撒娇,所以他不甚有儿女心肠。
可自从杜鹃会说话走路后。满院子就见她跟蝴蝶一样飞来跑去,早晚爹长爹短、围绕膝下;连带黄雀儿也变了。见了他都娇声嫩嫩地喊爹,端茶递水、有好吃的也留着孝敬他。
老实爹就变得柔情起来,感情丰富起来,觉得这日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在外干活回来,只要听见两闺女喊爹,他心里就说不出的甜蜜欢喜,老高声音答应,嘴巴咧得跟荷花一样。
等进了门,就着乖巧的闺女打来的热水洗脸。浑身疲倦更是一扫而光;再等媳妇端了饭菜上桌,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吃饭,他便乐得找不着北了。
饭后,杜鹃叫他干嘛就干嘛,特别好使唤。
可是,这日子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杜鹃看了看外公和爷爷,便对黄老实道:“爹,别哭了。等娘走了,我们找鱼姐姐去。”
黄老实愣住了。眨巴两下泪眼,“鱼姐姐?”
“嗯。”杜鹃十分肯定地说道,“就是河里呀!鱼姐姐待我可好了。我们跳到河里去找鱼姐姐,就没人骂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