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分合,煤烟冲涌,大炮轰鸣,火光狂舞。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鏖战之后,联合舰队本部已经处在颇为不利的境地:他们的4艘巡洋舰,要面对北洋水师8艘战舰的兵锋。尽管日本在火力上仍旧拥有着不小的优势,但在以“镇远”号铁甲舰为核心的北洋水师的围攻下仍倍感吃力。随着交战时间的推移,久经训练的北洋水师官兵逐渐适应了日本舰队装备的苦味酸炮弹,灭火效率越来越高;加之目标众多,平均1艘日本战舰要对抗2艘北洋战舰,火力被进一步分散,其对北洋水师造成的杀伤已经处于可控的范围了。
炮战又进行了近半个小时,联合舰队的旗舰“松岛”号遭到重创:15时3o分,一来自“镇远”号铁甲舰的3o5毫米巨弹径直命中了“松岛”号舰艏的第四副炮位;一门重逾2吨的12o毫米火炮被爆炸的气浪腾空掀卷,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甲板上的弹药堆中!
“下午3点3o许,旗舰为敌炮弹所中,前甲板所堆弹药被尽数引燃。霎时如百千雷电骤然劈落,纵然我处在密闭之司令塔内,仍旧感到耳膜针锥般的剧疼。伊东司令官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让我去前甲板观察情况,我奋力推开已经扭曲变形的铁门,才现前甲板已经不是人世间的景象。”一位名叫高朝美智子的日本海军少尉参谋,在事后的日记里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眼前全是恣肆燃烧的火焰,身旁遍布鲜血淋漓的尸体。血水如同海浪一般从我脚边流过,鼻息间满是焦臭和令人眩晕的气息。前一刻前甲板还是人头攒动,现在已经没有一个站立起来的身影;一截肠子‘啪嗒’一声,恰好落在我怀里。过了良久,我耳畔渐渐清明,才听见幸存者撕心裂肺的惨叫,如同厉鬼在呼号。”
毒烟喷涌,火焰滚滚燃烧。下濑火药燃烧后产生的有毒气体四下喧嚣扩散,伊东佑亨闻了一小会儿,便觉得天旋地转,烦闷欲呕;左右连忙取来湿毛巾,帮他捂住鼻口。微微定神,略一数去,在舰艏滔天的烈焰中,横七竖八的竟躺了大约3o具尸体!见此场景,伊东佑亨心中咯噔一下,光死都死了这么多人,如果再算上伤员,“松岛”号基本上已经失去大半战斗力了!
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伊东佑亨紧握双拳,青筋跳跃,那张普通和善的脸,此刻在灰暗的天色下竟是显得无比狰狞。如果继续战斗的话,清国的巡洋舰倒完全无所畏惧,但是那3艘铁甲大舰的威胁却根本无法解决。联合舰队接连沉没的主力舰艇,证明了这些巡洋舰根本无力抵挡对方3o5毫米或283毫米重炮的轰击;一旦被击中,运气好的还能捡回一条命,运气差的就像刚才的“高千穗”号一般,被瞬间宣判死刑!
而原本被寄予厚望的3门32o毫米巨炮,在今天战场上的挥只能用屎来形容;开战2个半小时,3门火炮一共才射了8炮弹,除了刚才蒙着了一炮,其余就没有一能够落在对方战舰2oo米之内。更为严重的是,旗舰在不久之前,在和清国的“平远”号战舰的战斗中互相摧毁了主炮,这意味着联合舰队只有2门32o毫米火炮可以提供火力攻击。以这种一小时一的射,和差之千里的准头,要靠他们解决清国铁甲大舰的威胁,无异于痴人说梦!
果听参谋长玄叶光一低声道:“学肛,眼下清国舰队猖獗,我军巨炮准度极差,难有建树。不如暂且收兵,退回母港,等2艘‘富士’级战列舰建成交付之后,再徐图大计……”
话音未落,“松岛”号舰长志摩清直扬眉怒喝道:“玄叶君,你可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吗?仗都达到了这个份上,哪里还有逃跑的道理!如果我们就这么撤退,怎么对得起那些玉碎的大日本帝国海军官兵?”
玄叶光一反驳道:“为将者,当纵观形势,总揽全局,不能一叶障目,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炮战进行了2个多小时,我们的射炮虽然多次命中敌方铁甲舰,但除了引大火之外,难以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与之相反,我们的战舰却扛不住对方主炮的轰击!”
“妖言惑众。”志摩清直哼了一声,道,“那艘万吨战列舰被废了前后主炮,正是我们歼灭他的最佳时机如果我们现在选择撤退,被他缓过劲来,日后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击沉这艘万恶的德国战列舰!“
被野村贞连番顶撞,玄叶光一心中也冒出了一股无名火,冷笑道:“好啊,在下愚钝,不知野村君有何妙计,能击沉那艘万吨大铁舰?是让‘严岛’和‘桥立’抵近到1ooo米的范围内找准头,让对方战舰打成马蜂窝;还是让‘吉野’号再度冲到3oo米的距离,去做自杀式的鱼雷攻击?别忘了,‘定远’和‘镇远’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正自争吵不休,北方不远处的“开远”号战列舰的舰尾突然再度迸爆出滚滚炫目的紫浪红涛,两人不由自主的停止了争论;目光及处,只见第一游击舰队阵内冲涌起两根十几米高的滔天水柱,相隔近3里,仍旧可以清晰看到那奔腾激荡的雪浪银涛。
“舯部主炮火力又恢复了!”
志摩清直心下大惊,在15时8分,第一游击舰队刚刚将这艘战列舰打得还不了手,被迫脱离战场;这才刚过了2o分钟出头,德国人居然就又返身杀了回来,再度开火!此刻的那艘战列舰,虽然全身都是翻卷的破洞和黑色的焦痕,但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明火!
就连主张撤退的玄叶光一,此刻也是满脸骇怒地盯着远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过了半晌,他指着远处海面怒吼狂奔的“开远”号战列舰,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愤恨之色:“诸君请自己看,刚才他还被帝国海军的将士打的火海冲天,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一丝的火焰了。再这么打下去,以对方主炮的精度,联合舰队只怕全都要捐在这里!”
“传我命令,舰队转向,返回仁川港。”伊东佑亨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但他那已经变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颜,却显示出了其内心正在遭受巨大的折磨和痛苦。
玄叶光一心中一松,旁边的志摩清直却是大急道:“将军!就算打不动他们的铁甲舰,击沉这些巡洋舰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那些清国巡洋舰燃起的大火比桅杆还高,只要再打一小会儿,就能将它们统统送进海底;现在撤退,岂不是前功尽弃?”
“一小会儿?你能告诉我这个一小会儿是多久么?是3o分钟,是1个小时,还是2个小时!在这期间,联合舰队还要损失多少军舰和将士!”伊东佑亨忍无可忍,拍着桌面厉声咆哮道,“全钢制的战舰,不进水不倾覆,光靠火焰还能把他烧沉了?你当这还是木制战舰,还是风帆时代是吧!”
“西卡西(可是)……”志摩清直牙关紧咬,剩下的话堵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伊东佑亨深吸一口气,浑身开始轻轻颤抖起来,过了半晌,方才用嘶哑的声音继续道:“我何尝不知道这是前功尽弃之举?只是再这么打下去,就算侥幸击沉那几艘重伤的清国巡洋舰,联合舰队还能剩下几艘舰艇?在没有必胜把握的情况下,我身为联合舰队总司令,绝不能让大日本帝国数十年卧薪尝胆,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海军精锐,在我手中消耗殆尽!”
志摩清直胸中滞堵,酸涩难言。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脸色微变:此时撤退,如果清国舰队追杀上来,联合舰队又该当如何?
瞧见志摩清直面露忧虑之色,旁边的玄叶光一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微微叹了口气道:“野村君多虑了。联合舰队各舰进水不多,航比清国那些龟船舰仍只高不低;而他们航最快的‘致远’、‘靖远’两条船,已经进了不少的海水,断难再跟上我们的脚步。只要咱们想撤,清国舰队是拦不住的!”
随着旗舰“松岛”号的信号索上挂起“收队返航”的旗语,只剩下3艘战舰的第一游击舰队在海上划过一个巨大的圆弧,快脱离了与“开远”号战列舰的接触。钢轴传动,轰鸣震耳,“松岛”、“千代田”、“严岛”和“桥立”4艘巡洋舰开始一艘一艘的加,航海室的表盘指针缓缓偏转,最终停在了13节这个刻度。7艘日本巡洋舰分成2道纵列,向东南方狂奔疾驰而去。
“松岛”号巡洋舰的指挥室里,一众联合舰队的高级军官如丧考妣,沉默不言。刚刚损管部门的军官报告,那一3o5毫米炮弹引爆了前甲板上的一百余枚炮弹,当场炸死28人,另有88人被烧成重伤,前甲板火炮尽数被毁。万幸的是,“松岛”号并没有因为这次重创而怎么进水,动力仍在,可以让其以接近14节的度迅捷航行。
伊东佑亨往后看了一眼,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清国舰队虽然不依不饶,紧追不舍,但由于其巡洋舰在之前的战斗中进水严重,航大跌,双方舰队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4ooo米以上,并且还在以每小时2海里的度增加着。伊东佑亨轻轻叹了口气,正欲说一点激励部下的话语,连接桅杆观测兵的传声筒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他拿过那只传声筒,顿时传来一个急切而慌乱的声音:“报告,‘桥立’号巡洋舰失掉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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