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从未见过,总是被他糊弄得百依百顺的赵姬,会以如此严厉的口气斥责他,一时被骂得慌了手脚,片刻后才缓过神来:“好、好、好!你骂本侯爷是在找死,其实谁在找死还难说呢!实话告诉你吧,本侯爷四天没有回宫是在忙着办一件大事……”
“哟,你办大事!你能办什么大事?”赵姬闻言一怔,随即不屑地笑道:“是办嫌本太后老啦,去找歌舞娘的大事吧!”
嫪毐伸手拧了一下赵姬的面颊,轻薄地笑道:“看你说的,本侯爷是那种人吗?”笑容蓦然一收,神情随即变得十分诡谲地低声道:“本侯爷是去办对咱俩都好的大事!你看今天的势头,他恨不得把本侯爷给吃喽……”
“你老老实实呆在宫中,他能动你吗?”
“他是大王,他要动本侯爷还不跟掐死蚂蚁一样容易。为使咱们能安心地做长久夫妻,本侯爷是去找朋友商量一个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赵姬一听,花容已经变色,神情也肃然了:“商量好了吗?”嫪毐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赵姬的神态,得意地点头着:“差不多了。”
赵姬闻言又是一怔,随即试探道:“你们想怎么办?”嫪毐眼露凶光,决然地挥手道:“把他给废了!俺嫪毐也想尝尝为王的滋味……”
赵姬大吃一惊,猛然动了一下身子……嫪毐姹异地:“太后怎么了?”
“怎么了!我看你是活腻了,在找死!”
“我怎么在找死?!”
“凭你那点本事,靠你那帮狐朋狗友能办成这样的大事吗?大王现在正值青春鼎盛,风华正茂,乾纲独断,威高望众,好评如潮;除众多贤臣武良都心悦诚服外,吕丞相都已退避三舍,什么事都只有执行的份,你还敢去碰他!”
“那……那不为本侯爷着想,也得为咱们的小龙兄弟俩着想……”
“他们怎么啦?不挺好的吗?!”
“他们怎么啦?”嫪毐咬呀吼道:“邯郸孽种今天已经发现了他们……”赵姬倏然站起身来,抬手一掌打在嫪毐脸上,怒吼道:“我不许你骂他是‘邯郸孽种’。”
嫪毐抚摸着脸颊,气馁地点头着低声道:“好、好、好!你也敢打我!”
赵姬从激怒中清醒过来,猛地扑过去抱着嫪毐,心痛地唤了一声:“嫪毐……”
嫪毐反倒沉静下来,抚爱着赵姬道:“咱俩的事能永远瞒住他吗?哪一天他知道了能饶过咱俩吗?后天他就要去雍城行加冕礼!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我和朋友们都准备好啦……”
恰如生活中的许多“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样,赵姬听到最后又被惊呆了!她对嫪毐所言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和朋友们都准备好啦”虽不清楚具体准备了什么,但从嫪毐神情庄重的态度上,看出此事决非一般。说不定真会惹来杀身之祸,于是再次被惊呆了!她松开抱着嫪毐的双手,怔怔地望着嫪毐:“我不要什么‘机会’,大王行过加冕礼后,我就对他说明一切,求他让我们走得远远的,这样既不影响嬴氏宗亲和他的威望,也能让我们能活下去……”不料,嫪毐却决然地挥手着道:“不行!走得远远的,去过穷乡僻野的日子,就跟你当年躲在杨树庄一样!你能过得下去,本侯爷过不下去。”
“那你要怎么办?现在就去找死吗?”
“本侯爷要留在咸阳,没有酒肉,没有女人的日子,本侯爷受不了!”
“酒肉好说,我不是女人吗?”
嫪毐撂下一句:“你老啦。”便拂袖转身向室外走去。
赵姬似觉天旋地转般地,凄声唤了一句:“嫪毐!”嫪毐毫不理会地使劲关上房门,人已经走远啦!
小宦官刘祥见嫪毐远去,急忙推门进屋,上前搀扶道:“太后!”
赵姬强撑着,在刘祥扶持下行至榻边。坐定片刻,抬眼对刘祥道:“快去禀报大王,就说嫪毐要造反!”
刘祥重重地点头着:“嗯!”了一声,机灵的双眼盯着赵姬似乎在说:他不仅知道了事件的严重性,更懂得时间很紧了……
一个时辰后,奉召而来的李斯、蒙恬兄弟,王贲、司空马等青年将领,各率亲兵打着火把,在祈年宫前下马后,疾步向后宫书房奔去。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若无急事,秦王嬴政绝对不会召他们连夜赴书房议事!但急事是什么?谁的心中都不清楚,因此奉召后就匆忙地赶来了。
明亮的灯光下,嬴政端坐案后见下旨召唤的人都已到齐,转脸对门外喊了一声:“把刘祥带来。”
喊声过后,房门一开,赵高将刘祥送入房内,随即关紧了房门。
刘祥胆怯地行至案前,刚欲参拜,嬴政的声音已先响了起来:“刘祥,你把先前的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