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余母不敢抬眼看她,低着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esp;&esp;吴念犹豫了几秒才说:“……不早不晚,现在,现在才知道你们家是怎么教孩子的……”
&esp;&esp;余母脸色微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esp;&esp;吴念不敢置信,但还是礼貌地说:“婆婆不都是劝着儿子儿媳和睦么?您这样,您这样真是让人觉得无理取闹……”
&esp;&esp;余母虽然理亏,心里头却仍然存着憋屈,平静地说:“都是当妈的人,你也设身处地为我儿子想想。”
&esp;&esp;吴念压抑不住火气,语带嘲讽地不答反问:“想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esp;&esp;余母瞪了她一眼,张嘴就说:“念念,既然话到这里我就得多说一句了,这‘大难’因为谁起得啊?根源在谁啊?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一天脸色没有给你瞧过,别说我,我儿子也没有明着抱怨过你一句吧?你当我们是铁石心肠?我们是真得想得开?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相信你!”
&esp;&esp;余母板着脸坐到沙发上,像是打开话匣子一样,把心里积攒了许久地话都说出来:“你妈和你,你们到底是真得不知道自己家里有遗传病还是假得不知道?你妈娘家个个短命就从来没有往那方面考虑过?你们心得有多大才能觉察不出来?”
&esp;&esp;“你当初一句不知道把自己撇干净,糊弄了我儿子,可糊弄不了我!我清楚,你们不敢张扬,万一人家知道了你不好嫁人,这是一辈子地事……结婚的时候你们家瞒着也就罢了,结完婚要孩子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呢?你要是早早说了,咱们有病治病,不能治病总能防病!你们倒是好啊,嘴巴抿地紧紧地,牙缝里半个字也不提!可怜我两个小孙子……你回去问问你妈,午夜梦回夜深人静地时候就没有愧疚过?那可是亲外孙!”
&esp;&esp;吴念使劲摇头,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掉,咬牙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你难受,我只会比你更难受!”
&esp;&esp;余母不听她辩解,闭着眼痛哭流涕,好半天才睁开眼指着她说:“你让我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我们老余家老的少的陪着你作孽遭罪……你好狠地心……你的心是石头做得……你现在要是还有点良心,你就放我儿子一马!”
&esp;&esp;吴念腿上发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正好是方才洒了一滩水地地方。
&esp;&esp;余母瞧见她这样也动容,从嫁过来,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可是喜欢归喜欢,到了这个份上,怨恨大于喜欢。
&esp;&esp;余母平复好心里的情绪,拉着吴念地手劝解:“我跟行钧说得话都是真心实意的,我们娘仨在这里,他在深圳,就别让他回来了……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成不成?”
&esp;&esp;吴念耳朵嗡嗡作响,恍惚片刻,一把甩开她,像是看着毒蛇猛兽。
&esp;&esp;她脚步匆匆地往卧室里走,成成这时候还在屋里睡觉,盖着小毯子,只露出两只手臂。
&esp;&esp;吴念跪倒床边拉住儿子地手,闭上眼抵在额头上。
&esp;&esp;眼泪却像决堤一样,似乎不会干涸。
&esp;&esp;余行钧隔天就来了电话,余母说完话递给吴念,吴念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有接。
&esp;&esp;到了晚上,余行钧打吴念地手机,她从睡梦中吵醒,接了电话心里头还乱糟糟地不知道说什么。
&esp;&esp;他在那边说:“成成怎么样?”
&esp;&esp;吴念顺着儿子地头发,淡淡地说:“还是老样子。”
&esp;&esp;说完抿嘴想了一下,才开口试探:“什么时候接我们去深圳?”
&esp;&esp;那边沉默了半天,低沉着声音为难地说:“我怕你和成成来了遭罪……我现在住地下室,现在这个季节密不透风,又湿又热……隔天的馒头
&esp;&esp;吴念没有再重复,想到他妈前几天的话,真是觉得锥心刺骨。
&esp;&esp;那边觉察出不对劲,问她:“你怎么了?”
&esp;&esp;她犹豫了一下,悠悠地问:“行钧,你,你心里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esp;&esp;“不相信什么?”
&esp;&esp;吴念舒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问:“因为我身体原因,孩子得了这种病……你心里有没有怨气?”
&esp;&esp;那边沉默许久。
&esp;&esp;沉默到她想直接挂断地时候才答非所问:“……你今天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