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是白家的祠堂。丁梨锁门这件事口说无凭,可他若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随意破坏祠堂,可谓是向整个离州挑衅:偃州祁家不是有意结亲,祁家是看不上白家。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他代表的不是祁家,甚至可能是天家。
可是……这丁梨来这一出,只是为了恶作剧?
祁远思考着,突然感到妹妹软绵绵地向他靠来。
“哥哥,我好像有些不对劲。”
透过衣服,祁远依旧能感受到妹妹呼出的热气。他低头去看,祁兮也正扬着那张粉扑扑的脸蛋看他。他的妹妹一改往常的清丽桀骜,变得妩媚至极,像一只天下最能魅人心魄的狐妖。娇喘连连的,连说出的字句都跟着发颤。
祁远见过她杀人无情,见过她割肉舔血,甚至见过她克制隐忍,可哪见过她这副模样?
“你……你怎么了?”
祁远双手捏住妹妹肩膀,把她向前拉开,上下打量着:“妹妹?”
“不知道……晚上也就喝了酒?吃了烧鸭?烤羊腿?黑松露,玉米松仁……”祁兮晃了晃脑袋,嘴里念叨着,也不知是清醒着还是醉着。
祁远又问:“现在感觉如何?”
祁兮扭了扭肩膀,囔囔的声音里带着撒娇:“有些热……有些……我说不上来。”
妹妹待字闺中或许无法描述这感觉,可祁远到底是浪迹江湖洒脱惯了的主,看模样也明白了七七八八。
不知是中招得晚,还是自己内力雄厚,没多久祁远也感觉不对劲了。
“……这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想的招倒是龌龊。”祁远心下暗骂。他取了个蒲团,让祁兮在墙边坐下,思考着如何出去。
卸个窗户出去倒是容易,他一个大男人,去春江楼找个姑娘也没啥大不了。可妹妹……且不说这药效多久,光是这天寒地冻,她如今的身体就不适合在雪天里走多远。可如今白家人多眼杂,若是寻了他人、弄来轿子,加上丁家有意污蔑,指不定怎么叫妹妹难堪。
“哥哥,先把那扇窗卸了。”
祁兮声音依旧燥得发颤,人是清醒不少:“我白天和白家公子在这后院里逛了,外头池子对面有几间空的卧房。你自去你的,我去那躲躲。等药效退了,自然也就无碍了。”
祁远还要说什么,祁兮冲他摆摆手,勉力扯出笑容:“放心,这药能有我中的毒厉害?我还能忍不了么?”
也不知丁梨何时带人过来,两人也不敢久留,当下略一商议,跳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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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远未归,时衍颇感无聊。
侍女又满上一壶酒。
他满上杯盏,递到嘴边,却不着急喝。时衍堂堂点翠阁阁主,桌上那些碗筷杯盏虽说都是精品,却都入不了他的眼。唯独这鎏金白玉卮,卮身薄如蝉翼。
侍女盛完他的,又去满祁远桌上的壶。
时衍眯眼去看,只觉祁远桌上那只比他的还要精美。他大喇喇拿回手上一看,果然不同寻常:祁远的那只鎏金白玉卮,不但成色更好,水头更足,杯底还有三层错落雕花,看着他好生欢喜。
正反复把玩,时衍突见得丁梨在觥筹交错间匆匆归来,到丁夫人身旁耳语几句,旋即坐下了。丁梨的神情里带着一种强作淡定的喜悦,时衍想起江湖那些做了坏勾当尚未案发的狗腿子,大多都是这副洋洋得意的嘴脸。
他略一沉吟,就见手里那盏价值不菲的鎏金白玉卮,在卮口的边缘隐隐含着一圈无色的膏状物体。那圈很细很薄,只有祁远喝酒的口子缺了一块,若不是他如此精细地查看,极难发现。
不经意地瞄了一眼丁梨那边,趁两位没注意,时衍将自己的玉卮放到祁远的宴桌上。
那天晚上,时衍将那只玉卮捏在手里,再也没喝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