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女子想要告诉男孩,他们很快就会回去,然而最终,她不得不硬下心来,低声说道:“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她心中暗暗的,痛恨着自己的残忍,小七还是一个孩子,也许谎言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慰。然而,如今这样的形势,她不得不让他尽快的长大,只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保护他多久……又或者说还能够活多久?
狠心地说出了残酷的话语,自己却不由得流下泪来。
是的……他们已经没有家了!
出乎意料的,男孩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询问什么。是他不懂,还是孩子的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明白?
她也无法知晓。
这女子,便是七里锋的赵庭珍。
七里锋被灭,她虽然试图保护着庄里的妇孺离开,但最后被她带出的,却也只有小七这一个孩子。
逃入了山中,看不到蛮军,多少心安了些。然而接下来该去哪里,其实赵庭珍自己也不知晓。
拖着小七,直接在一条瀑布下,连衣带人冲了个干净,想要弄些吃的,山里竟连野兽也难以看到一只。最终只能用她出神入化的飞刀,杀了一只山鼠,好在他们原本也就是猎庄出身,烤山鼠这种事,就连小七都会。
就这般,在山林中躲了一晚,在小七睡着时,赵庭珍取出贴身收藏的油纸,翻开后,拿着被保护完好的纸卷研读,读到后来,不由得茫然的,抬头看着夜空,想起了那个、恐怕这一生再也无法看到的道人。
天亮后,她带着小七,继续往南。在这样的纷乱中,也许,南方才是唯一算得上是安定的所在。然而,就算逃到了湟河岸边,又怎么度过湟河,怎么继续南下?这些她其实也完全没有想好。
两天过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山脚。途中也曾遇到一伙想要对她非礼的贼匪,却全都被她杀了。虽然还无法与宗师级的高手相比,但寻常贼子,她自然也不怎么放在眼中。
只是纵然杀光了那伙贼人,却也没能从这伙全是骨瘦如柴的贼子身上,搜出干粮又或其它有用的东西,唯一看上去能够吃的,却是被阔叶包好的、一条烤熟的大腿,以至于赵庭珍差点把这两天吃下的山鼠肉都呕了出来。
那天夜里,他们进入山中,身为一名练武之人,至少,靠着一身武艺,只要不遇到强敌和蛮军,活下去总是没有问题。只是,在设法抓捕小动物的过程中,山岭的另一边,传来神秘的、仿佛是咒言一般的吟诵。
此刻,赵庭珍原本也就如同惊弓之鸟,也不知出现的到底是什么人,赶紧拉住小七,悄悄的潜了过去。
很快,她们便趴在草丛中,看着岭下。那火光熊熊的山谷里,有一群年轻女子,正围着燃烧的火柱翩翩起舞,在她们的外围,还有一圈匍匐在地的男人。
那群女子,唱的是赵庭珍根本听不懂的歌谣,每一个音节都怪异莫名。随着音调的起伏,火焰一浪又一浪的冲高。她们的倒影,以不断腾起的火焰为中心,往周围花瓣一般散开,又随着她们曼妙的身姿,时而收缩,时而舒展。
这些是怎么?趴在地上的小七,睁大眼睛,想要抬头看得更清楚些,却又被赵庭珍赶紧按了下去。
这些人是……拜火教?赵庭珍心中暗自忖道。对于拜火教这样一个,近来却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湟河南北的外来宗教,她没有任何的了解,是以也不敢轻易靠近。
她猜测着,这应该是某种神秘的仪式,原本想要带着小七,悄悄退走,只是不知为何,那被众人围着的,神秘的火柱,就像是拥有着不可知的吸引力,幻灭不定,时时冲高,竟是让人无法收回目光。
忽的,火边的众女停止了那诡秘的舞蹈,一同拜伏在地。虚空中先是现出一个火环,一名穿着红衣,手持杜鹃花伞的女子从火环中走出。只见她手中持一琉璃小瓶,琉璃小瓶打了开来,往火中一挥,内中那红色的液体,便飞入了火中,紧接着,这红衣撑伞的女子,也悄然退开。
而就是这个时候,天际有冷光飞来,犹如破开夜色的流星,那一点冷光,凄厉无常,飞入了熊熊的火柱之间。先是血的颜色,与凄厉的冷光融合在一起,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长大”。
那个是……孩子?
暗处的赵庭珍,吃惊的看着那不可思议的画面。犹如胚胎的成长,在那熊熊的火中,先是出现一个婴儿,婴儿再快速的长大。令人不安的、不祥的气息随着进一步涨高的火光弥漫开来,有暗云蔽天,有血光覆地。
那火中的“婴儿”,就这般长大成人,火光分开,**的女子踏火而出,惊鸿艳影,丰姿绰约。白皙到极致的肌肤,反射着火焰卷来的光泽,流波转动的眼眸,凛然地扫视着匍匐的人们。
赵庭珍心中暗惊,如此诡异的情景,让她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她悄悄的拉了拉小七,往后退去,也不敢在这里多待,退到坡后,抓起小七转身就走。在她们后方岭下,那红衣撑伞的女子,手指轻盈地转动伞柄,已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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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遥远的西南方,鸣山。
鸣山其实并非什么名山,到处都是深山老林、穷山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