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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特有的低沉的、不怒自威的语调顿时让冯钰表达欲顿消。
她拧着眉开始读第一题,痛苦从眉间开始蔓延。
看清卷面的那一刻,田知意心里燃起一团火。火焰在黑色的字上灼烧,晃动的火苗让她怎么也看不清题目。
……冷静,冷静。
她干巴巴地深吸了一口气,全然无太大作用。
急躁来得莫名其妙,更令她心慌。
医生曾叮嘱她一定要注意情绪的大起大落,尤其是无名的兴奋,可能是转变为别的病症的先兆。
“那要是有这样的症状该怎么办呢?”田知意当时是这样提问的。
她清楚地记得医生皱了皱眉后叹了口气:“那就考虑住院吧。”
她不想住院。
田知意闭上眼,努力将数字、符号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可在试卷看着分明模糊的字,在脑海里却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战场上排布整齐的士兵,即将随阵法而动。
……别这样。
田知意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没有人听。
数学试卷像是印在了她脑子里一样,从最后一题开始,一题题呈现在她面前。
最后一题:数列题。
……这题是卡人的难题,写个第一步就放弃。
再依次往前看,函数、解析几何、应用题。
……函数肯定要求导,解析几何列出式子猜一猜解,应用题是数形结合。
心底里有个不属于她的声音在为她解题,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田知意怔了怔,突然抬起头,对上正在监考的班主任的眼,绝望瞬时如火山般喷涌而出。
那个声音……是曹老师的。
她的大脑在自动合成曹老师的声音为她解题,她分不清对错,只知道自己已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田知意。”曹老师对着讲台上贴着的座位表喊她,“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的父母曾交代过她生病的事,收这样的学生是校长的决定。高学费是学校收的,班主任不会因为班上有这样的学生就多拿一分钱,却要提着心吊着胆,生怕她想不开出事。
真实的声音与幻想的声音相撞,仿佛梦境碎裂的瞬间。田知意恍然从幻想中惊觉,勉强分清楚了什么是妄什么是真。
……刚刚那些,都是假的。
她无力地摇了摇头,再看眼试卷,只见到清爽工整的字。
跃动的火焰已经消失。
她像是经历了一场酣战,大汗淋漓之后,拖着虚脱的身体和残破的兵械,步履蹒跚地晃荡在返回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