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签。”父亲找到签筒换了签纸,“中签,不太行。”
田知意凑前抽了眼,只见“中签”旁写了四个字——六郎逢救。
看起来是杨家将的故事。
她没看过,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旱时田里皆枯槁,谢天甘雨落淋淋。
花果草木皆润泽,始知一雨值千金。
诗文倒算得上通俗,签语就更简单易懂了,说是“旱逢甘雨,凡事难中有救”。
田知意觉得这签写的是中签,实际上比上上签好了一倍还不止。
顺风顺水的事有什么值得求签的,要的就是逢凶化吉。
她高考失利至今,一路不可谓不难,但何其幸运结识了闻漫。
这岂不就是“难中有救”?
……也不知道父亲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她又将签纸看了下去,大致猜到了原因。
仙机“六甲”一行写的是女。
她隐约猜到父亲此番求签与母亲肚子里这胎有关,想必是看到“女”不痛快了。
……若真是不在意男女,也不至于来此求签。
田知意只冷眼旁观。
她听到母亲劝慰父亲:“签文谶语多有深意,未必是看到的那样,不如去找个住持高僧解解签,也好过在这里猜测。”
父亲本就揣了一丝侥幸,听母亲这么说,也很快下定决心来:“好,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田知意看了眼母亲,沉默不言。
她觉得签纸已经写得很明了,来往寺里的人那么多,个个都解签只怕住持忙都忙不过来,大概率就是读到的字面意思。
母亲察觉到她的目光:“你觉得你爸不该去?”
田知意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含糊地答:“我不太信这个。”
母亲摇摇头:“中签而已,谁想信呢?”
田知意觉得有些嘲讽:“上上签就信了?”
母亲看了她一眼,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嗯。”
“那签筒里都放上上签多好。”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母亲似是在开导她,“有好有差解签才有价值。”
“既定的签文还能改不成?”田知意讥诮地一笑。
母亲叹了口气:“你去找找你爸吧,有些事说不定亲眼见了,就信了。”
话不投机,田知意也不想多呆,转身就出了殿门。
寺里各处都一个样。
田知意跟着树上木牌的指引也没找到解签的住持,她不想向游客问路,找了片刻才遇到一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小沙弥,被她拦下后先向她行礼:“女施主。”
他的头圆圆的,烫着整齐的戒疤,让田知意想到汪曾祺小说《受戒》里的明海。
她学着小沙弥的模样回礼:“这位小师傅,请问解签的地方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