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班侯道:“你去说给尹大哥听,他准能猜着。”
刘凤春一撇嘴:“他可不行,你甭看他斯斯文文的,肚子里没文章。施纪栋的老婆陈缓缓是戏子出身,粗通些诗词,我现在就去找她。”
刘凤春来到朝阳门内义和木厂时,已是午夜时分。刘凤春也没敲门。蹿上了木厂大门,疾步来到施纪栋房前,趴在纸窗前,叫道:“施爷,施爷!”
屋内传出施纪栋的咳嗽声,一会儿,烛光亮了。
“谁?”施纪栋问。
“我,‘翠花刘’。”刘凤春闷声闷气地答。
“三更半夜的,你这叫花子头有什么要紧事?!”
“大喜哟!”刘凤春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一头撞开了门。
施纪栋迷迷惑惑地问:“什么大喜?”
刘凤春把来意说了。
施纪栋瞧瞧歪在一边的陈媛媛,她已惊醒,只是睡意正浓,未曾睁眼,听到刘凤春一番话,忙掀开被角,坐了起来。她穿着大红兜布,露出半个葫芦状的白奶子。
“你再把那道诗说一遍。”陈媛媛睡眼惺松地说。
刘凤春又说了一遍。
“明白了,这是一首藏头诗……”
崇文门外花市四条程记眼镜铺内,程廷华正在屋内熟睡,此时天已微明。他猛沉屋内卷进一股风,呼地醒来,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行服的女子立在床前。程廷华大惊,急抽枕边的春秋宝刀。
“程大哥,是我。”那女子笑盈盈地说。
程廷华仔细一瞧,是栖身法源寺的白云榭。
白云榭手里捏着一颗亮晶晶的东西,笑道:“程大哥,你瞧这是什么?”
程廷华接过那颗亮晶晶的东西,仔细端详,光闪闪,绿盈盈,滑腻腻,光溜溜。
白云榭叫道:“这就是你们朝思暮寻的翡翠如意珠啊!”
“你从哪里弄来的?”程廷华一骨碌爬起来。
白云榭道:“快去找尹大哥,以后再告诉你究竟。”
程廷华、白云榭二人来到肃王府豪杰斋时,只见尹福、施纪栋、刘凤春都在那里。程廷华高兴地叫道:“尹史,珍妃娘娘的翡翠如意珠找到了!”
尹福一听笑逐颜开,说道:“方才施爷和‘翠花刘’来,刚报告了杨班侯指引的线索,杨班侯提示一首藏头诗,诗首是‘颐和园珠’,说明翡翠如意珠是藏在颐和园内,那一定是慈禧太后手下的人所为,可是没想到,翡翠如意珠已经到手了。”
程廷华笑着瞅瞅白云榭:“这是白居士的功劳。”
尹福问白云榭:“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宝珠?”
白云榭淡淡一笑:“没有悟桐树,哪里引得凤凰来。昨晚我刚回法源寺,就听说肃王府尹大哥介绍来一个塞外名姝来寺里栖身,我去拜访这位远方贵客,没想她正在洗澡。我见她从嘴里抠出这颗宝珠,并把它放在桌上,我便反它盗来,我想这可能就是那颗翡翠如意珠,弄得京城沸沸扬扬。”
尹福喃喃道:“难道是银狐公主从珍妃处盗的宝珠?”
程廷华道:“此案水落石出了。”
尹福道:“诸位兄弟、妹妹先在此等候,我先把定珠呈送皇上,皇上可能正在为此事焦急,我去去就来。”
天蒙蒙亮,紫禁城里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在朦朦胧的曙色中显出巍峨宏大的身影。宫中奏事处的管理收折的太监,撤去了“他坦”的灯笼,捧着呈送皇帝的奏折到内宫去了。
年轻英俊的光绪皇帝正在乾清宫东暖阁阅看奏折。宫灯把屋晨照得透亮,高脚铜炉散发出阵阵檀香味。光绪的脸色显得有点疲倦和苍白。御前太监马兰福侍立在他的身旁,躬身把奏折从黄色折匣里取出来,用象牙签子挑开折子的封套。御案两侧的蟠龙烛台,点着两支大红烛。光绪在烛光下看奏折时,不时有指甲在奏折上划一个记号,代替指示。
忽然,光绪皇帝离开宝座,在铺盖大金砖的地上,焦躁地踱步。
朦胧的曙色里,一群雪白的鸽子在殿顶上剔着羽毛,咕咕叫着,忽然,它们像受到惊扰,伸展翅膀,呼啦啦地飞上天空。
乾清宫东暖阁里,除了靴声之外,没有一点动静。马兰福跪下身子,拾起地上的奏折,小心翼翼地放在御案上,屏息侍立,不时偷偷用小眼睛瞧着皇帝。
光绪皇帝踱了一会儿,又来到案前翻阅‘日本明治维新大事记》一事,翻了几页,又合上了。
一个太监双手捧着放“膳牌”的银盘,侧着身子走进阁内,低头走到定座前,先跪左腿,后跪右腿,高举着银盘。光绪皇帝心中不快,见到跪着的太监,把袍子压在腿下,不合科宫廷的规矩,愤怒地骂了一声:“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