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我是个冷酷无情的混蛋?可你也是个残忍的婊子。为什么你今晚不他妈的杀了我,结束我们所有的痛苦?为什么不呢!"
阿蒙瞪着海伦的脸。她深褐色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海伦颤抖的嘴巴张了张,仿佛要说些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紧紧地咬着牙,沉默不言。透过眼睛,海伦恳求阿蒙不要再询问她。
"好,我自己了结这一切!(Fine,I'llkillmyself!)"
阿蒙转过身,想捡起地上的刀。但由于腿上的伤,他失去了平衡,险些摔倒。海伦冲过去,从后面抓住他。海伦的双手紧抱住他的胸膛,将他扶了起来。
"求求你,别这样!"她哀求道。
"放开我,你这个该死的犹太婊子!"
阿蒙惊讶海伦的力气。他无法挣脱她的怀抱。一番挣扎后,疲惫席卷阿蒙全身。或许几小时前服用的药物药效还未减退。阿蒙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在他即将倒下的时候,海伦再一次扶住他。可阿蒙远比海伦要重,海伦早已筋疲力尽。他们双双跌倒在硬木地板上。
意识逐渐在恢复,海伦听到指挥官在自顾自地冷笑。海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他旁边的地板上。阿蒙闭着眼睛,失望地喃喃自语。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海伦。你该死的永远也不会喜欢我。可你现在也不想让我死。为什么呢?"
"也许我俩都是傻瓜。我。。。把你带到奥地利。。。明知这是在自寻死路。而你,跟随一个纳粹疯子,从一个深渊跳入另一个深渊。"
海伦不知道指挥官现在的头脑能有多清醒。确实,药物让阿蒙感到恶心。他的大脑正在现实和幻境之间来回切换,嘴里不断地吐出欠缺逻辑的字句。
"我并不要求你的感激,反正没人感谢我。在大多数人眼里,我就是个怪物。我只会让父亲感到恶心。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叫我阿蒙吗?那是我母亲起的名字。他鄙视这个名字。不管我在生活中取得了多大的成就,他依旧觉得我一文不值。"
"我他妈现在还剩下什么,没人要我,大家都想让我死。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活下去?也许我死了更好。至少这样能让一些人高兴,对吧?"
海伦瞥见泪水从指挥官的眼里流出。他很痛苦。
隔着衣物,海伦感受到冰冷的地板温度。指挥官得立即移到床上去,否则他会感冒。她用一只手肘支撑自己站起来。突然,阿蒙抓住她的胳膊,把海伦拉回他身边。她失去了平衡,倒在指挥官的胸膛上。海伦试图挣脱阿蒙双臂的桎梏。可他握的太紧,太近。海伦才意识到自己的的脸离指挥官仅有几英寸远。
"看着我,海伦。。。你想要我死吗?"
海伦犹豫着要不要回答他。她害怕她的回答会彻底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想尽可能地隐藏自己的情感。。。。。。有些界限注定不能跨越。她不敢说出口。
阿蒙轻轻地伸出右手,捧住海伦的脸。他的触碰异常的温暖。
"你永远不会爱上我这样的人。我知道。反正也没有人。。。。。。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奢求了,不是吗?"
阿蒙的指腹温柔地摩挲着海伦的脸颊。泪水再次从他眼里滚落出来。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在?所有人都离开我的时候。。。。。你一直都在。。。。。。"
阿蒙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他无法保持清醒。海伦注意到指挥官的双臂开始松动,他渐渐失去了知觉。
"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希望有人能不顾一切地跟我在一起。。。"
很快,阿蒙握住海伦的手滑落在地上,头也倒向另一边。海伦轻轻地推开他,长叹一口气。她很庆幸药物及时发挥了作用。她不知道这样的疯狂还会不会重来。
海伦从地板上起身时,低头瞧见睡梦中的指挥官。她念及指挥官刚刚说过的话。对于一个情感克制的男人而言,这极为露骨。海伦唯一一次听到这样的心声,是他到集中营别墅里的地下室想要亲吻她的时候。略为讽刺的是,那天晚上,他也提到了孤独之类的字眼。可当时的她认为那不过是一个思想龌龊的纳粹分子想强奸她的胡言乱语。今晚,她再次听到了他的坦白,毫无防备,更加的真切。
「所有人都离开我的时候。。。。。。你一直都在。。。。。。」
也许他是对的。。。。。。他们是同类,没有什么不同,是这个疯狂的世界强加标签才让他们有所区别。
海伦小心翼翼地躺在指挥官身边,头轻轻地枕在他的胸口。她能听到他节奏平稳的心跳声。情感的浪潮掩没住海伦。对指挥官怀有的所有情绪:愤怒和仇恨似乎都一扫而空。海伦紧紧地搂住指挥官。在这样私密的时刻,远离他人的窥视与评判,海伦允许自己卸下沉重的负担。
海伦握住指挥官的手,同他的手指交织在一起。她的脸上似乎还留有他触碰过的余温。
明天她可能会改变主意。明天她可能会后悔。之后,她可能会矢口否认一切。
但在这短暂的时刻里,海伦确认了一个事实。
她渴望着他从身体到心灵。(Sheyearnedforhimemotionallyandphysically。)
她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