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熠点头,目送沈霖离开后,才又来看我,温声道:“别撑着了,睡一会儿吧。”
我眨眨眼,问他:“倒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说来听听。”
“没有。”他道。
“皇上深不可测,”我努力笑笑,“但还是一眼就看得出你说谎。”
“皇后操心的事太多了,”他佯怒着沉下脸,“后宫不得干政。”
我闻言又想笑,却不料再一波剧痛袭来,瞬时狰狞。景熠动作极快,动作应对与沈霖如出一辙,甚至更为娴熟,压穴护住心
脉,托起头颈防止我痛到痉挛时断了气息,在我昏迷的这些日子里,不知已重复了多少次。
身上不可抑制的抖起来,如此频率,到此我也明白为何沈霖说我身边离不得人。
十数年的修为,一朝损毁,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傲人天赋的覆灭,为何那么多江湖人宁肯一死也不愿废去根基,习武多年的人都畏惧的极重伤痛又岂是常人所能承受。
“言言……”待熬过去,景熠抱着我的头声音暗沉,“别怕,只要你能清醒过来,这种状况会一天好过一天的。”
“沈霖说过的,”仿佛怕我不信般,他又强调,“别怕。”
“我不怕,”少顷,我缓过气,“可是景熠,你说过,以后的日子,你要照顾我的。”
你说过要照顾我的,所以不可以跟朝堂上的那些人,闹得两败俱伤。
他当然听得懂,沉默了许久,有很轻很轻的声音:“我知道了。”
。
随着建宣十四年冬天的来临,我和景熠在各自的困境中挣扎,有各自的坚持,也有了各自的妥协。我开始不再一个人强撑,痛的时候扯着他哭,累的时候抱着他睡,盼他来,怕他走,到底是一日日的见了好。他也不再滴水不漏的抵抗,开始一步步的向一群臣子高呼的朝纲退让。
十一月十五,皇长子景垣三岁生辰,宫里没有任何庆典,同日,景熠一道圣旨晓谕天下。
容成祸患罪及九族,除已诛罪子族人外,
驸马都尉容成弘剥官职敕号,终身不得入京。皇后容成锦剥容成姓氏,玉牒更名,收回册印,因抚养皇长子暂留后宫,但终身不得执掌。
。
剥姓改名,再无宗族家人,在世人看来,这大概是极大的耻辱凄凉,在我这里却不尽然,容成姓氏对我来说本就虚无,景熠特意拿了玉牒来给我看,那上面的容成锦变成了,锦言。
不过是,将我原来的名字还与了我。
不觉微笑,玉牒更名却非除名,即便收了册印权限,我却依旧还是皇后,依旧占据帝妻正宫,忍不住抬头问他:“你当初把那个孩子放到我身边,难不成是早料到有这么一天。”
景熠不置可否,我不免担忧:“你这样避重就轻,他们……能答应么?”
人人皆知我爹是靠着景棠才得以在那样一场厮杀中幸存,官职敕号早就是一纸空文,远离京城之后更加的无关痛痒,那边到底是有一位长公主,谁也不会自讨无趣的去寻景棠的麻烦,所以这回的讨伐完完全全是冲着我来的。
然而景熠博弈一场,声势浩大的下了只在重大事件才会启用的圣诏,却是如此流于表面的处置,那群朝臣又怎会善罢甘休。
“若能答应,也不至拖到今日,”景熠扶我起来靠在他怀里,另掏了一卷黄帛出来给我,“只可惜,你这皇后,还非做下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