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熠到底没有走,只是叫他身边的内监总管蔡安搬了一摞奏折来看,蔡安进来的时候尽管低眉顺眼,依旧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往我身上瞄,景熠见状叫他伺候了茶水火烛之后就打发他出去了。
胸口闷闷的痛,头几个时辰是活血化瘀的最佳时间,我却只是站在原地,任内伤的症状缓慢堆积蔓延,倔强的与案前的他无声对峙。
一夜缄默,再没有一句话。
天明时分,门外的蔡安小声的报了时辰,提醒里头的人是时候起身往寿延宫去。
景熠总算抬起头,见我依旧站在那里,起身走到我面前:“皇后倒是安静。”
我笑一笑,开口声音有一点隔夜的暗哑:“谢皇上夸奖。”
“只是皇后如此从善如流,”他丝毫没有被我噎住,看着我淡笑,“一会儿叫下人们瞧见了,又将容成家置于何处呢?”
我抬眼:“左右新婚的只是臣妾一人,皇上心系社稷天下,不敢劳烦皇上费心。”
景熠眉宇微动:“有传皇后胆小怯懦,却不知也是伶牙俐齿的。”
“都说皇上英明睿智,却怎么也道听途说起来,”我将眼睛淡淡别开,尽管尚能应对,却在心里厌极了这种冷冰冰的言语拉锯,少顷道,“这种日子,多少人瞧着,还是不要误了时辰的好。”
他看了我一瞬,眼睛朝门口瞥一眼,道:“叫人进来更衣。”
门口明明有一个蔡安,景熠这话却是吩咐给我的,我
愣一下,也不迟疑,迈步朝门口去,不想身形才动,被一支碧玉簪挽起的长发便倏然散落。
其实从他一抬手我就察觉到了,无论他是要做什么,我都刻意假作不知,他要我是个普通人,我就不能敏锐到这个份上。然而当发簪被抽去,我骤然明白他的意图时依旧意外,转身看他,他却一步没有停的朝里面寝室去了。
蔡安没料到我会亲自来开门,忙着请跪安:“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进来吧,”我淡淡侧开身,道,“在外间候着就好。”
蔡安心领神会,躬身点头,一招手,后头有长串的宫人鱼贯而入,捧着各色盥洗物品,依次站定,我随意看了一眼,发现昨夜的那两个执礼嬷嬷也来了,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到景熠方才是在暗示我什么。
一时无法,也不敢耽搁,示意蔡安端上景熠的衣裳跟我进去。
蔡安在景熠身边多年,何等的精明稳妥,对景熠的好整以暇和床榻的整齐如昔视而不见,只是手脚麻利的帮景熠脱下昨夜的常服,抖开今日要穿的吉服伺候他更衣。
景熠却没有伸手,眼睛朝我扫过来,我怔一下,凑上前去把衣裳接下来,景熠这才朝蔡安使了个眼色,蔡安一个字也没问,点头出去。
我不知道景熠是吩咐了什么,又或者帮我做了什么,也不去问,只目不斜视的帮他把扣子系好,腰带玉佩一一摆弄妥当,趁着
没人,低声道:“今儿个没有早朝,皇上回头得了空去睡一下,不乐意见我晚上就别过来了,也不是正经大婚,三晚还是一晚,不会有人计较的。”
这回的立后,除了省去祭天和亲政大典两项,其他规矩礼仪都是比之大婚预备的,当罢朝三日,帝后共寝三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