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熠揽着我的手臂有着一瞬的僵硬,却没出声,我知道他听懂了。
唐桀说,我的命运是先天所致,无药可医。
无药可医,却不是无法可医。
这一点,也许人人都清楚,唐桀沈霖景熠,包括阑珊,包括我娘。
这是一条血脉的宿命,一个传女不传男的诅咒,让这一脉的女子都面临着残酷的选择,做一个人人仰望的江湖名家孤独终老,或是舍了命去生养一个孩子,多不过三五年,无缘看孩子长大。
娘当年不愿我习武,大概便源于此。
也正因为如此,这个人人生来便拥有至高习武天赋的家族从未显赫,随着外祖母的早逝,已经再无人知晓。
我娘和阑珊那一对双生姐妹,我娘选了孩子,阑珊被迫选了另一种,各自悲剧。
而到已经小产过一次的我,要选的甚至都已经不是那两条路,而是到死之前,是否要强保下一个孩子。
我想这对我来说,根本没有选择的必要。
我不惧怕那个结局,也从未考虑过唐桀去年告诉过我的,那第三种可能。
一直到我看到景熠为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景熠,到他对我说,言言,从一开始,你就是特别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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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可能,将两厢都放弃掉,或可换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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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桀说,小产毕竟不比十月怀胎,损毁尚未不可挽回,越早决定,机会越大。
一个废掉武功的江湖女子,一个不能生养的后宫女子,无论哪一种,都
不是咬咬牙可以坦然。所以我听到唐桀这样说的时候,只是笑一笑。
唐桀并没有多劝我,一如他当年一句话都没有的就替阑珊做了决定,即使要背负妻子多年的怨恨,也深知我们这类女子的选择毫无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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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熠有着长久的沉默,他当然明白我那一句动手吧代表了什么,也一定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此时他的手掌抵在我背心大穴,丰沛内力酝在掌心,轻则疗,重则伤,他甚至不用任何动作,只需下了狠心以内力击穿,我赖以笑傲江湖的修为便会就此了结。
“你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我过手的么?”再开口,景熠的声音暗哑,与方才的他判若两人。
咬咬唇,我答:“是。”
习武者先铸内,否则再精妙的招式也是花拳绣腿,无论伤敌还是防守,深厚内功才是根本,于是所谓废去武功,实际便是废去内功。
然而能伤人的必也能伤己,特别是当身体面临着毁灭性的损伤时,无意识的自发抵抗防卫极难控制,越强的高手会被失控的内力反噬伤害得越厉害。这也是不少江湖人被强行废去武功之后,非死也会残废的原因。
我约了景熠过手,故意将内力拖到耗尽,是为了将伤害降到最低。
“你竟然……舍得。”耳边声音。
我听了,淡淡的弯一弯嘴角:“我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天份,它带给了我无限荣耀,也让我实现了多年的梦想,让
我可以以这样的年纪睥睨江湖,也可以在最好的年纪站到你身边,我甚至可以强行孕育一个孩子,尽管会因此害死自己,但你都答应了不是么。”
停一下,我道:“我当然舍不得,可是我更舍不得你。”
“我娘在我五岁的时候死去,那时候的我,那么小,我又怎么忍心我的孩子在更小的年纪失去母亲,万一她没有如我一般幸运,在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一个倾世少年,那她以后的日子,该有多寂寞。”
“你怎么就断定一定会是女孩,”他轻叹着,仿佛又摇着头,“你又何尝是幸运。”
我并不与他争论,只是轻轻的笑。
“唐桀说,在你出生后不久,你娘私下去找过他,唐桀曾告诉她同样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