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来往间,我一直没去看顾绵绵,除了担心被看出破绽,还因为我逼宫怀鸣承认的杀机,对她来说太过残忍,却是眼前我唯一能拖住场面的话题。
看着略宽重的纹风在宫怀鸣手上依旧轻巧,我笑笑:“你既已入赘唐家,还以纹风对敌,也不知倒是无情还是念旧。”
他眼角一抽,唇上紧了紧,却没说什么。
后面的唐七皱了皱眉,略略不满一闪而过,此时上前两步道:“无情如何,念旧又如何,唐家堡赢下这一场,成王败寇,多说无益。”
说着,仿佛不甘心,到底添了一句:“何况顾堂主身边早有新人作伴,还有什么可念。”
闻言我心里轻嘲,
原本唐七前一句还让我有些犯难,要如何拖到陆兆元回来救场,结果这女人后一句拆了自己的台,此时讥讽顾绵绵和宋选实在牵强,不但不会有帮助,反而拉低自己,僵住了场面。
果然看到宫怀鸣面上变色,叫阵的话也再没说出口,任由冷场。
“你胡说什么!”被激怒的是宋选,登时就要起身相斥,我想拦他,又不敢表现得太急切,正犹豫中,顾绵绵弓着身子一声低咳呻吟,成功的阻止了宋选的动作。
“师父!你怎么样?”
我蹲下身想要去探她的脉,却被她躲了,我愣一愣,明白现在的自己已不能去碰满身是毒的她。
略略黯然,同时也是松一口气,知道这女人醒过来了。
“绵绵,”于是我站起身,低头道,“你这样鲁莽,让我怎么放心把逆水交给你。”
这样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顾绵绵都强撑着抬了头看我。
“绵绵,”抢在她开口之前,“原本,我不需要出现在这里。”
看着那惨白一片的面色,我强压着自己想要去抱她的冲动,仿佛说给自己,又似给她警告。
别开眼睛,我望向那一群看客,缓缓将盘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数年来落影在这里有名无实,却屡屡两厢牵扯,累人累己,实在令人厌倦。今日借此机会正式斩了这瓜葛,往后金陵逆水之首是顾绵绵,与落影再无干系。我不会再理会任何逆水事宜,我
的生死恩怨,逆水亦不得插手,不可寻仇。”
任由场面静了片刻,我抬手抱拳:“烦请诸位做个见证。”
“如此说来,”说话的是唐七,“这第三场你是准备自己上了?”
“原来你们不就是这样打算的么?”我转回身去答她。
唐七微微一笑:“当然不是。”
“原本……无论前两场输赢,我们都没打算有第三场,连出场的人都没有预备呢,”唐七的声音温和,瞟了一眼沉默无言的宫怀鸣,又环视在场众人,出口悚然,“左右这些人都是要葬身于此,输赢也不会有人知道。”
此话一出,众人愣得一瞬,随即炸了,存疑质问四起,也有拍案而起想要拂袖而去的。
“劝各位不要轻举妄动,逆水周围遍埋火药,没有咱们领路,谁也别想活着下山,愿意试一试的,大可自便。”有唐家堡的人朗声警告。
唐七仿佛全没有看到现场的动静,兀自看着我出言凛冽:“你既交待了这等话出来,总要让世人能听得到才好,你赢了我家夫君,这些人便有一条生路。”
说着,她完全不理震惊皱眉望她的宫怀鸣,弯了嘴角轻笑:“刚好,我也想瞧一瞧暗夜的风采。”
我不以为然:“与当年那些围攻逆水的所谓正义之士一样,这些人自己愿意来凑这一场热闹,个中风险便要自己承担,何以要我来为他们赢生路。”
“不错,只不过这些人死在逆水,仇怨
可是算在你那逆水之首,顾绵绵头上的。”
我沉默着。明白自己无论点头还是拒绝,都是输场,因为这一场谋划,最终目标并非是我,而是顾绵绵,只要逆水在,顾绵绵在,宫怀鸣就永远活在倾城的阴影里,永世不得超生。
唐七不会放任何人离开。
此时宫怀鸣终于把目光稳稳的落在了顾绵绵身上,即使她不肯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