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朝堂之争,也因为站在侍卫司一方,被老国公当堂叱骂得险些无地自容。
两人当初实在年少,太多密辛都来不及触碰。如今各方势力都已沉入水下,眼前一片风平浪静,要摸清楚暗礁,就只能冒险。
正是此事太不引人注意,才留了尾巴不曾处置彻底,叫他察觉到了端倪。如今已将集贤阁阁老杨显佑逼在了明面上,保不准哪一方便会因此警觉,将当初留的尾巴再细扫一遍。
晚一日,便多一日的风险。
若我耽搁住了,一时回不来。
云琅道:我的亲兵带回来的消息,还有今日之事,就都一并去叫王爷知道,他听了自然明白。
连胜攥紧拳,立了片刻,低声道:是。
若是你我平平安安出来了。云琅威胁,今日之事,胆敢告诉萧朔一个字,我就趁夜里去掀了琰王府的房盖,把那碗汤倒他脸上。
连胜:
连胜欲言又止,低声道:是。
云琅难得有个长脑子的帮手,想了一圈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摸了摸怀里刚买的两个小泥人:还有
连胜:什么?
没事。云琅记得老主簿教的,没说不该说的话,我自己给他。
连胜跟了端王多年,极知道分寸,垂首立在一旁,并不多问。
云琅把泥人贴身收好,静了片刻,笑道:还有,连大哥,你之前说错了话。
连胜怔了下:什么话?
说我与他相交至深。
云琅道:我们两个不是相交至深,真要论交情,不止不深,其实也没好到哪去。
连胜皱了皱眉,低声:少将军莫说气话
不是气话。云琅神色认真,他在书房榻上,其实已对我将话说透,说了朝暮,说了百年。
云琅坦然道:我面皮薄,总张不开口。应归应了,亲也亲了,到现在也没给他个确切回话。
连胜听着一句亲也亲了,回想了下云琅要把汤半夜倒王爷脸上的雄心壮志,又隐约记起了当初刑场,云琅信誓旦旦侃侃而谈的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连胜从入军旅起便跟着端王,早知道分寸。对着自称面皮薄的云少将军,没敢出言质疑,低声道:是。
他知道我的脾气,纵然我不说,他也明白我已应了。
云琅没忍住,乐了一声:可我也知道,他那个脾气定然盼着我也能有一句交代,给他过过明路。
不然也犯不上这几日都盯着他,没话找话,也要扯着他多说几句。
萧小王爷面上沉稳清冷,自表明了心迹便等着他回话,等了这几日都没等来,难免心火旺盛,昏了头写出些霜落兔跳墙的欠揍文章。
就该喝点名字没记住的骨头羹,清清心火、想想和汤池有关系的正事。
对着旁人,总比当面好说出来些。云琅敛了心神,笑道,天鉴之,我和他相交不深,交情也不好。
我同他无非生死一处而已。
云琅道:不论百年,不算朝暮,我心里装着他,于是便活着两个人的命。
我自己的身体,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我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云琅道:能慢慢调理,找到办法养痊愈了自然好。纵然养不好,我也定然找出来最舒服、最逍遥的那一种往下活。哪怕有天再上不了房,出入都要他抱着了,也没什么关系。
有一口气就算。
云琅:他活一个时辰,我便不敢早进坟茔一刻。
连胜怔住,定定立在原地。
云琅不再多说,取出飞虎爪拿在手里,瞄准了大理寺的高耸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