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一半,云琅自己也忍不住乐了一声,将小王爷的袖子扯过来盖着,低低呼了口气。
萧朔抬手,覆在云琅半阖着的眼前:想到什么了?
情难自禁、力不从心。
云琅小声嘀咕:这话说得很好。
不止这一桩事,也不止这样那样的半作玩笑。
无数世事,多少无奈,竟好像都磋磨在了这几个字里面。
虽说情难自禁,到底力不从心。
纵然力不从心却仍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
云琅腕间一热,察觉到手腕被人轻轻握住,热烘烘的粗盐袋子敷上来。
腕间旧伤处,筋骨里盘踞的隐约湿气,竟也像是被这股干燥的热力牵扯着向外拔,丝丝蔓开细微的滞涩酸痛。
这一份痛楚还不及明晰,暖热的掌心已从另一侧贴合上来。
云琅腕间叫热盐烙得微绷的筋脉,被掌心暖融裹着。那只手掌拖着他,一点点按揉松解,传来的力道慢且缓,几乎像是耐心十足的安抚温哄,熨帖得只剩下酥酥的疼。
这几夜见你辗转反侧,便猜你不舒服。
萧朔轻声道:下次再疼了,记得叫我。
多大点事,不过酸些,使不上力气。
云琅哑然:次次叫你?你也不必歇着了。
这些旧伤再比起当初,早轻得不值一提,只管好生慢慢养着,早晚有天能彻底好全。
云琅自己都全不当回事,若非手腕旧伤一犯起来,张弓拿枪、持缰策马时便使不足力,闹心得很,几乎想不起要时时揉上一揉。
云琅叫他揉着,腕间的酸疼竟当真一层层淡了,那一点倦意便冒了头,低低打了个呵欠:还有件事。
萧朔道:庞谢?
是。云琅倚着厚绒裘,揉了下眼睛,襄王还没慌,我猜他是有后手。眼下云州城安定,你我身份还能瞒个一两日,等庞谢来了,定然还要生变。
云州本不难处置。
萧朔道:只是要看此事闹出来,是在什么时候。
以襄王素来的手段,若我没猜错,定然是在两军激战最激切时。
云琅笑了笑:一来扰我军心,二来増他士气,三来断去朔方军后路,好和朔州城内的铁浮屠合围他算计我,却不知我也在算计他。
云琅打定了主意,撑坐起来:刀疤呢?
萧朔:在跑圈。
云琅:
等他跑完圈。
云琅深吸口气,尽力忘了淫羊藿,按着额头:叫他寸步不离盯着庞辖,倘若庞辖要封闭云州城,当即一刀砍了,由岳渠将军接管。
萧朔静了一刻,将盐袋放回去烘烤,按上云琅腕间穴道。
云琅叫疼痛牵扯,嘶了口气:怎么了,安排不妥?
并无不妥。
萧朔道:只是此事当叫我的亲兵去。
云琅愣了愣:为什么?我是主将
我是承父王遗志。萧朔道,惩奸除恶,雪耻报国。
云琅叫萧小王爷用自己说过的话堵了嘴,愣了半晌,终归没绷住乐了出来:好了好了我长记性。
两人离开京城日久,虽说留下的局面已足够参知政事师徒施展,却终归不能保证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