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怀尧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无怪乎连晋和常安都有一丝杀念,阜远舟于他影响实在过大。
他何尝不知让阜远舟跑一趟很多事情都能有个着落,只是、只是……
分明知道,却仍是束手无策,情之一字,若能控制,就不会有情不自禁这个词了。
久久不见兄长有回应,阜远舟心里也是七八个木桶七上八下的,却也不敢动,忽地感到手上一紧,就听得上面传来阜怀尧清清冷冷的声音:
“起来,跪着像什么话?”
声音虽然仍是冷硬的,但是口气缓了不少。
阜远舟也是心里微松,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想了想,又黏黏腻腻地缠上了他的胳膊,眨巴着眼睛好不可怜,“皇兄你别生气了……”
“……”阜怀尧又打了个愣神,看着他明澈干净的眼,和疯症未好时没什么差别,心里蓦地就一寸寸软了下来,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皇兄……”阜远舟继续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
明知道他有转移注意力的意思,阜怀尧还是无可奈何地摸摸他脑袋,道:“朕不生气了。”
对上这个人,他总是心软太多。
阜远舟怔怔地望着他。
“怎么了?”
阜怀尧不解地问。
阜远舟猛地回神,摇头,“没事。”
他只是忽然有种感觉,阜怀尧对他如此心软,若他坚持,去走一趟榆次山脉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他要急着去榆次山脉的原因……
阜远舟暗暗心里推敲着。
阜怀尧此时却道:“朕说了,别想太多,”他的眼神像是三冬天里的冷水,能浇得人透心的凉,“一个人再有能力也是有限的,能有多少事是没了你不行的?”
他话是放在这里了,却明显是话中有话。
阜远舟用一根手指摸了摸鼻梁,道:“远舟没有逞强,只是该自己担待的,远舟自然不能避开。”
虽说这世间千思百虑都抵不过世事无常,不过不去考虑周全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他现在这种每一步都走在冰刃上头顶悬着刀脚下埋着刺的境地下。
阜怀尧深深看他一眼,缄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你要担待多少?”
你若是不告诉我,你又怎知我没有能力没有这个心来帮你?
阜远舟却一下子沉默下来。
……若是能说,他又何苦惹他恼怒惹他心烦?
窗外,晨阳明媚,碧蓝的天空亮澄澄一片,连绵至了地平线。
御书房里,更漏的滴水声声声清晰又单薄。
五爪金龙盘绕的袖子之下,阜怀尧的五指无力地张握了数下,像是想抓住什么,指缝里却只挽留了一缕缕无形的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