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那头果然闹得很大,几乎所有人都去围观了,见天仪帝和永宁王过来,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
阜怀尧和阜远舟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最里面,便见苏日暮依旧懒洋洋地坐在他的位置上喝酒,自在的很。
明显沆瀣一气的几个贵家世子和进士站在他对面,被他这漫不经心的轻视气得眼睛都能冒出火来。
甄侦站在一边,似笑非笑,也不知是看戏还是打算灭火。
其实阜远舟知道苏日暮纯粹是觉得无聊罢了,只是他往那里一坐,脑袋那么一歪,再吊儿郎当拿杯酒,就愣是把人撩出三丈火来。
“诸位卿家,这是在做什么呢?”
明黄帝袍的帝王踱步进来,寒星双目慢慢扫视过去,平淡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却生生叫人升起身在寒冬腊月的感觉。
众人都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几个世子进士中带头的便是安顺爵家的公子赵武致,他自喻才高八斗,但是在京城文坛里哪个才子没被酒才苏日暮压过一头?他自然也是被苏日暮的毒牙刮过一层皮的。
这次他也参加了文试,却名落孙山,对一举夺得状元桂冠的苏日暮可谓是恨得牙痒痒,跟着自家父亲来了琼林宴,又看到苏日暮那不屑交际连他去打招呼都懒得抬头应几下的狂傲模样,新仇旧恨累积下来,看着天仪帝离席,他就忍不住带上人来找麻烦了。
现在天仪帝中途折返,还带着神才永宁王回来,事情闹大了了也没法退,赵武致只能硬着头皮行礼道:“回禀陛下,武致素闻酒才大名,曾有幸邀战而败,甚是敬佩,今日得见,不免再起请教之心,不料惊动圣驾,武致实在该死。”
“原来如此,”阜怀尧微一颔首,寒凉的目光落在苏日暮身上,“朕也想一睹酒才风采,苏卿家,可有兴趣一试?”
赵武致喜出望外。
众目睽睽之下,苏日暮慢吞吞站了起来,“陛下发话,学生岂有不从的道理,正好学生无聊,便玩玩罢。”
这般狂妄的语气,让赵武致等人脸色刷的黑了一层。
阜远舟叫人搬来椅子让阜怀尧坐着,自己倒是笑意盈盈地问:“不知赵公子打算如何请教?”
对方只是一个小小侯爵家未出仕的世子,身为亲王的阜远舟这一声“公子”倒是抬举了他。
赵武致立马诚惶诚恐道:“回殿下,武致和友人手中有几个题目,想请苏公子作诗词几首,又曾闻殿下效仿古人七步成诗惊动天下,酒才之名誉满京城,诗词歌赋更是不凡,武致便想请苏公子也效仿殿下一番,这么一来,武致必定受益匪浅。”
敢在琼林宴上邀战,赵武致自然不是个没脑子的纨绔子弟,这一番话说下来圆滑老练,高帽子戴得人生不起反驳之意,可谓是高明无比。
“随你便,”苏日暮无所谓地摆摆手,眼珠子一转,忽地冲阜远舟狡黠一笑,“神才威名惊四海,不知殿下可有兴致和小生比上一比?”
此言一出,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
赵武致也没想到苏日暮会提这种要求,心里暗笑他真是自取其辱!
前面早就提过了,神才二字在天下文人中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是一个活着的传奇,人人除了叹服的便想去征服,可惜目前没人成功过,现在苏日暮这么公然请战,不可谓是不大胆!
阜远舟本是站在兄长身后,闻言便是一笑,眉眼风华自成,他踏步出来,冠宇缀玉撞击出清冽的声响,远山峰眉轻挑,端的是翛然从容,“有何不可?”
苏日暮唇角勾起,傲得理所当然,“那,拭目以待。”
阜远舟点头,“拭目以待。”
他们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斗过文了。
宫人手脚迅速地清出一片空地,众人都找好围观的位置,阜远舟和苏日暮相对而立,赵武致几人便站在中间靠后的位置,阜怀尧坐在主位观战,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有了几分颇有兴味的神色。
楚故带着燕舞连晋他们挤到了甄侦旁边。
“啧,你就这么看着这书生被欺负?”
连晋久居边疆,对酒才的认识显然不足。
甄侦弯弯嘴角,“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们不‘欺负欺负’人怎么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