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徐大领主无疑是享受的,可惜幸福的目光总是短暂的,即使食物再美味最终还是要回到那一堆心烦意乱的文件中去,梅莱尔在主人的房间角落将已经没什么作用的驱蚊包悄悄更换,并不知道有人正在想要翘他的墙角。
勤勤恳恳工作的奥利维特在这么一段时间因为工作出色已经变成了教士的副手,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底发身份证就有他们家一份,光是改文件就恨不得自己是三头六臂的徐大领主完全不关心这些不会影响自己的小道消息,他能记得奥利维特完全是因为那张高岭之花的脸,而且除了知道这个青年叫紫罗兰外对其他的一无所知。
沼气池对水泥的质量和厚度有着极高的要求,底部用一四比的水泥砂浆将碎石缝隙填满,浇筑池底的却需要一三三的水泥沙子碎石达到8—12厘米才算合格,各种配比搞得众人脑袋都大了8一圈,却还是要为了好吃好喝丰富酬劳努力工作。
池体密封现代一般都是七层起步,考虑到这个时候的工艺问题徐天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傻大粗黑,十层加厚努力防护只求不漏,这个时候的工匠还没有激发出太多的创造性,但在众多规则的束缚下至少不会有令人生气的磨洋工现象出现,种花的特色教育已经逐渐显现出威力,至少现在费布里娜的大多数人已经能弄明白这些事情是为了谁好。
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外面的难民潮逐渐壮大骑士和海盗乘火打劫,相对有经验的老牌贵族嗅觉敏锐的已经开始招揽更多的手下收缩防御,暴发户们却不以为意继续纵情声色,明明十几年或者最多几十年前都是同一个阶层的人,现在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轰轰烈烈的洗牌已经开始,除了极少数人觉察却无人在意。
不管外面怎么风雨交加,费布里娜的生活始终没有太大的改变,很多时候你的发展速度其实并不算快,但当其他地方因为种种原因不但没有前进反而倒退你就会显得很突出,没有在水灾中损失没有疫情的压力也因为及时处理没有出现难民潮的费布里娜就是如此,保持着自己稳定的速度在一切的疯狂中平稳前行。
一个又一个的大晴天让众人的心情都有些烦躁,好在之前弄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水池子还能顶不少用,去年还耀武扬威的河流现在已经能看到部分河床,很多大大小小的鱼还在最多只有膝盖高的泥水中苟延残喘,去记录水位的人匆匆回来报告这个好消息,食堂那边和众人商量了一下就准备出去抓鱼打牙祭。
别说什么不合规矩的话了,就现在这种火辣辣的天气等到同意的许可书下来鱼早就变臭变干了,而且这些鱼带回来他们也不打算直接吞掉,最后的处理方式不是还要过一遍更上层的手吗。
高兴归高兴众人还是有些理智的——手上工作做完者优先,平时干活效率高的优先,手脚灵便或者力气很大的优先,箩筐要带车子要借报告要打,不管这些事情是不是符合规矩总之得先摆出合适的态度才行,这些弯弯绕绕在上面混了几年的都心里有数。
最高不过小腿最低直接没水的河床上鱼儿的嘴巴有气无力的微微开合,毫不嫌弃的费布里娜众人纷纷用网兜草筐手等种种工具努力将它们拯救到自己的背篓中,上面看着车的人焦急的等待着下面的收获,一个又一个沉甸甸满当当的背篓箩筐被计数后放到车上,什么独轮车平板车一放满就被早已做好准备的运输成员推走,后面的人立马补上。
一筐筐鱼通过新修的道路呼啦啦运回了暂时闲置的打谷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过称完毕就直接倒在了地上,运输的人着急忙慌的将所有的筐子放回车上又一溜烟的推着自己的小车车大车车继续为自己的晚餐做贡献了,只留下记录员和认命准备让人处理的几个管理层,浓郁的腥味轻易覆盖掉了稻谷的清香,众人感觉有些不适的时候又情不自禁的从嘴角流下激动的泪水。
也不知道今天吃的是红烧鱼还是鱼汤?也许还会有油炸鱼呢……
吸溜~~~
这件事传到徐大领主的耳朵里的时候第一批收获都已经处理了大半,作为一个看重食物又通情达理的领主前往现场亲自查看后果断下达处理方式——没超过三两的鱼直接放到水缸养大再杀,超过这个限度一斤一下的直接炖鱼汤,鱼鳞直接收集起来准备充当吉利丁片制作小卖部回收粮食的布丁等小甜品。
剩下的大鱼直接剁掉头尾熏制或者腌制延长储存期,心血来潮的徐大领主还拿了一些去泡酒槽看看能不能制作酒槽鱼,米酒好喝却不能炖煮小龙虾让徐天十分遗憾,想想现在的粮食产量徐天最终还是放弃了酒精贩卖这种暴利行业——先不说什么借酒行凶酗酒闹事了,光是手头上日益减少却始终没有补充的粮食就足够让徐大领主头疼。
再等等吧。
徐天这么对自己说道,继续开始埋头琢磨蒸馏器材质的替代品。
感谢物理老师化学老师,感谢总喜欢在讲课的时候夹带私货的历史老师,让徐大领主知道原来蒸馏器除了玻璃还有竹子,实在不知道能用什么的时候陶器也能暂时性的挑挑大梁,虽然其中浪费严重还会出各种故障,但只要能制作出高纯度的消毒酒精比什么都强……
来到这边以后徐天觉得自己的性格真的改变了很多,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学会了知足常乐——
没有空调?没事没事冰块一样用。
没有水果?不忙不忙还有小布丁。
没有手机……这个不能轻易被替代,不过每天的工作量摆在这里即使有手机也有心无力。
叹着气的领主觉得自己真是丢了穿越者的脸,虽然他并没有见过其他的穿越者却并不妨碍和自己看过的种田文小说对比,看看人家一年就找到了红薯土豆做了□□,再看看自己现在还为了个旱灾忙的头晕脑胀,徐天深深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好在这不是一场游戏……
尖锐的疼痛再次夺取青年的意识,面色苍白的领主只做出了微弱的抵抗就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手中的毛笔在纸张上留下长长的痕迹,觉察到不对的管家悄悄进来查看情况,就看到明显已经陷入昏迷的主人。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虽然还是担心梅莱尔也能镇定的处理情况,先将桌上的东西以徐天为圆心暂时收起等待领主醒后继续处理,再将弄了一手墨汁的主人一个公主抱起来放到床上,这种毫无征兆的昏迷只能等待徐天自己醒来才行,以前管家和领主分析的时候觉得这应该是身体到了极限的自我保护措施。
费布里娜的领主承受的压力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徐天即使再努力天资和能力也就摆在那里,时间太短成长不够的后果就是日常的工作也必须花比从小锻炼的君主多得多的时间来处理,偏偏他还从心的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道路,更惨的是后面跟着浩浩汤汤的大队,连死都要拉着很多人陪葬,只要走错一步就再也没有了转圈的余地。
这些担忧和焦虑徐天是说不出口的,他能做的只有努力努力和努力,高强度的工作带给人成长的速度很快副作用很大,带来的副作用就是身体一直在极限处徘徊,忽然晕倒的次数领主不算多却额不算少,管家只能尽力为主人减轻身体上的负担其他却无能为力。
领主很孤独。
这种心情来源于内心深处而不是外界,徐天知道自己的心灵已经渐渐在不受约束,看看冬日血色持续时间越来越长就知道,他在不自觉的用血腥发泄自己的情绪,用暂时的红色阻止心中的恶魔,这边的土地没有一丝种花的痕迹,一切的陌生都让他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如果能回去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可惜没有。
所谓的前世他也才刚刚考上大学正处于青春年华,莫名其妙来到这边莫名其妙换了身份,就连这个所谓的系统都没有给他一丁点熟悉感,所有的一切都在逼他适应让他习惯这里的生活忘却曾经,可如果记忆和情感真的能泯灭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远渡重洋打拼的人最后念叨的依旧是落叶归根扶灵回乡了。
徐天扭曲的十分缓慢,崩溃的悄无声息。
就连最了解主人的管家也没有觉察到太多的不对劲。
这个时代的战争是很容易发起的,以前的铁丝网和战壕是所有士兵的噩梦,而只要徐天愿意他可以轻易的将这个时代带入无止境的噩梦,再烂的热武器对上冷兵器都能产生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想象不到的杀伤效果,即使不想用□□光是流水线生产的高炉也足够让所有人听到费布里娜四个字就为之战栗。
可是徐天一个都没有用,因为他怕自己彻底控制不住自己。
他怕自己变成深渊化为恶龙。
徐天毫不怀疑失控的自己的破坏力,他很普通也很平凡,但脑子里超出这个时代的知识随便拿出来一些就能将本就混乱的时代变得更加难以生存,比如现在手头上的蒸馏酒制作方法卖给贵族了,以这个时代的粮食产量……
心魔被释放的时候,即世界灾难到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