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明里暗里针对弘昌那不知眉眼高低的福晋,自己在这怡亲王府的日子还没这么轻松。
&ldo;胡闹!&rdo;允祥站了起来,想起腿上还敷着药,又坐下,皱眉道:&ldo;他才几岁,正经的不学好,就……他什么时候见到云珠的?&rdo;被妻子反瞪得有些蔫的他又讪讪地问了一句。
&ldo;不就今天,在花园那儿见了一面……&rdo;怡亲王福晋悻悻地说着,末了仍有些嗔怪:&ldo;你生什么气,云珠我喜欢,你也觉得好,这证明咱们弘晈眼光不错不是?虽然弘晈现在年龄还小,可像他这么大指嫡福晋的也不是没有,云珠只比他大一岁,刚好。&rdo;
&ldo;好什么!&rdo;允祥没好气,&ldo;你以为天底下的好姑娘都等着你儿子发现啊,皇上早订下了。&rdo;
啊?!不会吧,皇上和云珠?
&ldo;别想歪了,我想着皇兄是想将她指给弘历或弘昼做嫡福晋的……若不是皇兄的意思,我能叫你下帖子请吗?&rdo;他可没那功夫去注意人家小姑娘是好是坏,他还想着明年的选秀可以轻松一下不必替儿子相看呢(侧福晋和妾在他想来根本不需要特别在意),以弘晈的年纪等到下一届秀女再留心不迟。
哎,这可没办法了,总不能跟皇上抢儿媳妇吧。&ldo;皇上怎么会知道云珠的?&rdo;怡亲王福晋嘀咕着,恨自己早早就听说了云珠的好却没想到这一茬,到手的好媳妇人选竟被抢走了。
&ldo;三阿哥不是养在十二哥府上吗,云珠也恰巧住那儿,皇兄去看的时候碰上了。你不知道,皇兄本来就欣赏李荣保……这李荣保如今虽领着闲职,他的儿子皇兄却格外关注,都是好的,这唯一的嫡女又怎么会不多注意一些?&rdo;
他一注意,这富察云珠还能不显出来?!小姑娘本来就多才多艺姿容不俗,亏得这些年被富察家藏得密密实实一点风都没透出来。
&ldo;跟弘晈好好说说吧,这秀女怎样还轮不到咱们家做主呢。&rdo;允祥叹了口气,弘晈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自小就有主意,性格偏又有些随性、懒散,等闲不争不抢,一入了心就怎么也放不下……不过,富察家的小姑娘他也只见了一面,应该不会太往心里去吧?&ldo;有空让他多读书练武,别把咱们爱新觉罗家的根本给丢了……&rdo;
&ldo;知道了。&rdo;怡亲王福晋无奈地听着他啰嗦,想着时间差不多到了,便吩咐门外的刘禄叫人打些热水再拿些干净的白布条来。
松开绑着的绷带,揭下敷着的软膏,她对着他腿上的穴位慢慢地揉按着,只见允祥膝盖骨上胀肿的患处不断流出黄中带着青白的粘液,旁边还有早先留下的不少干净布巾,她不断地擦拭着,惊喜道:&ldo;这药膏很有效啊,这么多脓流了出来!&rdo;
是比往日多了些。允祥见她揉得额际出了汗星,不由怜惜道:&ldo;下次还是让那些奴才来吧,太辛苦了。&rdo;管着府务不说,以前操心弘暾的身体,如今操心他的,嫁给他,她也没能享多少的福。
&ldo;辛苦什么,能为爷尽点心我很开心呢,如果能替爷承受这苦……我也是愿意的。&rdo;怡亲王福晋温柔地朝他笑了笑。&ldo;再说了,让奴才们动手,我也是不放心的。&rdo;
这时,刘禄领着几人端了温热的水及布巾等物进来,她也不再说,让他们将东西放下,就仔细地替他清洗起来。
可怜的弘晈跟自家额娘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后回了院子,书也看不进去,睡也睡不着,眼前总是浮现云珠那清丽无比的容颜,一会儿心喜,只道自己定可心遂人意,一会儿又担忧,阿玛会不会觉得自己年龄太小,不同意……
‐‐这娃,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就算他阿玛想插手也不行。
筹谋(上)
从布库出来,吴书来立即机灵地递上了温热的毛巾,禀道:&ldo;主子,熹妃娘娘派了春兰姑姑来问,待会儿您要不要去景仁宫用膳。&rdo;
&ldo;知道了。&rdo;弘历淡淡地应着,心想这段时间额娘让自己到景仁宫用膳的次数是不是多了点?见傅恒整梳理完出来,问道:&ldo;春和,一起到额娘那里用了晚膳再回吧?&rdo;
以前小还无所谓,现在他大到再常在后宫用膳不是给人话柄么,再说,景仁宫的饭菜不见得多香,规矩又大。傅恒摇了摇头,&ldo;《古今图书集成》又新出了一册,我早跟明心斋订好了,一会儿赶着去拿呢。&rdo;
有机会到镇国公府蹭姐姐做的饭,他才不要在宫里吃呢。
是买了送给他姐姐的吧。
&ldo;行,那我不留你了。&rdo;弘历很羡慕傅恒跟他姐姐的感情,他兄弟虽不少,但却从没有像傅恒跟他姐姐那样亲密那样相互依赖的,就像他对他的阿玛、皇额娘、额娘一样,他们是亲人,但感情却像隔了一层始终淡淡的。
这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从小他就被抱养到嫡母那儿抚养,可照顾他的多是嬷嬷和侍女太监,到了四、五岁更是长时间念书习字,再大些又增加了骑射武艺……承欢膝下的时间少,十二岁又被皇玛法接进宫中教养,再跟着,阿玛登基成了皇阿玛,君臣父子、皇子、储位更是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远。
有时候,他也嫉妒福惠对皇父的撒娇、弘昼面对皇父时的玩世不恭,甚至连弘时对皇父的叛逆反抗他也羡慕,他们那样才是普通人家父与子的相处情形吧……
有时候必竟只是有时候,弘历转瞬就将这种情绪抛诸脑后,他小小的时候就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跟其他兄弟是不同的,其他的兄弟生母皆是汉军旗出身,只有他,他的额娘是满人,他身上流着纯正的满洲血统,而且他也自小养在嫡母跟前算得上是半个嫡子……世子之位,乃至将来的储君之位,非他莫属。
各人追求不同。
相信这个认知他的三哥弘时也是清楚的。不过他那个早就失宠的生母齐妃显然不太清楚,或者清楚却不愿意去接受。
也许是出于早年与皇额娘、年贵妃、额娘等人的恩怨,也许跟几个哥哥的早逝有关……他也听过模糊的一些话语,却不愿去追究,那早就过去了,她再不甘愿又如何,于大势没半丝影响。
他只是没想到他那看着聪明的三哥竟闹到被皇父驱逐出宗室的地步……
外面传的那些流言说他们争储、兄弟阋墙……真是可笑,他有必要吗?兄弟里也不是只他一人聪明,只是各人性子不同,却只他能耐下心认真学习,只这一点,就最为被皇父看重。以皇父那性子,他能看着任性的三哥、不着调的五弟身披龙袍即位?!
而且,以弘时的聪明他不会不明白,只须他爱新觉罗弘历这个人消失,他即位的可能便大增……而从小到大,这样的机会并不是没有。皇父是有暗中维护着他,可这种维护也并非是严密到没有机可趁……可见,他那个叛逆成性的三哥也不是真心要争。
说不定是做给他额娘看的吧。
他心中暗自撇嘴,当然,也不排除弘时遗传了他那个额娘的没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