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诗雪一看到月隐之,便心中生出了一丝畏惧。
她自幼就害怕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在她眼中,这世上再没有比月隐之更冷酷无情的人了,莫要说替她出头,只怕是这位向来“秉公职守”的兄长,还会反过来怪罪她的不是。
月隐之转过身子,一双宛若寒霜的淡金色眸子,冷冷看着月诗雪,道:“你来白雪境,做什么?”
月诗雪仿若被卡住了咽喉,艰难地瑟缩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才细声细语地说道:“来、来退婚。”
月隐之脸色倏然便又冷了几层,整个房间内,都像是飘进了雪花,席卷着寒风。
月见微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小声嘀咕道:“吓死个人啊。”
这话一出,就连云长老都瞪大了眼睛,道:“雪儿,你这为何要退婚啊?”
月诗雪沉默不语。
月见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还不是看我沧澜哥哥,是个废人,还说不愿意嫁过来守活寡,明里暗里地辱骂我大哥,来退婚有什么稀罕的,要暗中使坏,陷害墨家于不义,才是厉害。”
月诗雪涨红了脸,咬咬牙,道:“我为我自己将来打算,有什么错?若不是墨家屡次不同意退婚,我又怎可能,亲自来此处?”
“荒唐!”月隐之简直要被气笑了,墨沧澜在那传信之中,只说与月家大小姐出了过节,他听说过月诗雪和五皇子的暧昧传闻,以为是这件事情,却没想到,月诗雪居然胆大包天到自己来退婚!
月隐之越发冷厉,声音不高,却很是吓人。
“月诗雪,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契尚在,谁给你的胆子,越过家族和父母,前来墨家自行悔婚?更何况,当年的婚契上,写得明明白白,良缘既定,富贵莫论,你如今又是在做什么?”
月诗雪也颇为委屈,顿时含泪道:“你们谁曾管顾过我的心情?我早已沦为笑柄,这些年,我因着被这么个未婚夫拖累,处处受人嘲笑,我连归元神宗都不敢回了,你们却为了家族颜面,罔顾我的感受,你们算什么家人?你们心里,只有家族颜面,何曾在乎过我的感受?”
月隐之微微蹙眉,一抬手便下了一个禁言咒,咒术封在了月诗雪嘴巴上,让她动弹不得,还说不出话来。
月见微:“……”
是个狠人。
月诗雪又惊又怒地瞪着月隐之。
月隐之道:“不思己过,反怪罪旁人,你不必再说话了。”
月诗雪当即又委屈的掉眼泪。
云长老见状,不禁替月诗雪求情,道:“隐之啊,这件事情,雪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许是一时接受不了,冲动行事,想来墨少主大人大量,必不会和一个柔弱女子计较。”
墨沧澜淡淡一笑,道:“的确不会计较什么,此次将郡主留在漠城做客,惊扰到了两位长老和月道友,也不过是想当面将误会讲清楚,希望两家莫要留下过节才好。长真和太皋两位长老,为了毁我漠城与冰魔族缔结的百年和平,竟是故意杀了并魔族的幼子,为了大局着想,我便将两位长老,送去冰魔族做客了,此事,我怕各位误会,便先行解释。”
这件事情,孰对孰错一听便知。
若是月隐之不在,那云长老怕还会刁难一番,释放月家威压,但月隐之既然在这里,云长老自然不再发表什么看法。
月隐之自是知道那位继母带来的几位林家长老,都是什么货色,听完之后,只是不甚在意道:“合该如此,心胸狭窄,为人刻薄,纵然墨道友不动手,我也自会清理门户。”
月诗雪心中狠狠一震,便知道月隐之此次,定然要站在墨沧澜这边了,腾然心中升起了浓浓的绝望。
墨沧澜微微一笑,道:“既然月道友能理解,那我也放心了。还有一事,怕是郡主尚未告诉诸位,我与郡主之间的婚契,已经毁了,从今以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说完之后,三道错愕的声音同时响起——
“什么!?”
云长老马上变了脸色,方才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想要给墨沧澜些脸色看看,此时顿时变了个人似的,有些急切地说道:“怎地就解了?不是说了,就是误会吗?当初缔结婚约的,可是你父亲和我们月王,她小孩子说话,算不得数的!”
七公子也倒吸口凉气,道:“墨少主,这件事情,你可不要赌气行事啊!”
月隐之的眉头,皱成了一道川字,看起来极为纠结。
墨沧澜淡淡道:“郡主乃是带着婚契来的,这婚契,父母皆可有毁契的权利,郡主的婚契,已经有了一道法印,乃是同意毁契。在下那时,前途灰暗,深以为郡主所言甚是,不敢耽搁郡主大好年华,更何况,郡主既然已说他和麒麟世家五皇子情投意合,海誓山盟,在下又有何颜面继续鸠占鹊巢?纵然不舍,也无可奈何,遂只得同意。”
“……”月见微着实是佩服墨沧澜,三言两语,是非对错,起因结果,悉数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意思添油加醋,却也将自己的无可奈何表现得淋漓尽致。
果不其然,除了月诗雪之外,月家三人皆是脸色忽青忽白,甚是难看,这下子,就连之前一直在替月诗雪说话的云长老,也不悦地看着满腹委屈的月诗雪。
就算墨沧澜成了个废人,月家也从未想过退婚,其中缘由,倒是极为复杂,但不管如何,就算月家真的要退婚,也绝不可能如同墨沧澜所言,竟是明目张胆、作威作福、撕破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