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蔺不明所以道:“不是我找到的他,你追着我跑到那座山上,他自己出现的。”
“是他找到了我?”揭园讶然,但很快,他的表情僵住了。
等等——
“你说,我追着你到了那里?”
“是啊,说起来,昨晚的你有些奇怪,好像很生气似的,还说我是妖孽,想要杀我。”陈美蔺也感到糊里糊涂的。
陈美蔺的话晴天霹雳似地砸在揭园心里,他百思不得解的问题竟是这么个答案。
种种怪相像多米诺骨牌般串了起来,书架上打乱顺序的书、宋成予口中半夜出走的自己还有一睁眼陌生的荒山野岭。
揭园的手心冰凉,不是他忘记了,而是做这些事的人,根本不是他,至少不是此刻清醒的他。
为什么?是梦游,还是短暂的记忆障碍?
不,都不符合。
无论是宋成予的描述还是面前女人的形容,他们见到的那个人都似乎和自己完全不同。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甚至是医学能解释的范畴。
揭园坐不住了,他猛然从座位上起身。
有个问题他必须得亲自问归海淙才行。
“还有,”揭园将一个小巧玲珑的玻璃瓶子塞进陈美蔺手里,低声道,“你把这里面的东西给彤彤喂下。”
“我也只能救她这一回,多的,无能为力。”
人和妖生下的孩子既不能归于人类,也不被妖族所容,本就不该存于世间。
“你好自为之。”
陈美蔺死死地攥着小瓶,颤声道:“谢谢、谢谢!”
“我先走了。”揭园瞥了一眼手表。
“揭园!”女人却下定决心似地喊住他,表情紧张,“有个东西——”
揭园侧目,女人从口袋里慢慢摸出一个小小的标本袋,递到揭园面前。
“这是那个人身上掉下的,他身上的味道好像就是这个。”
标本袋里是一株被精心保存的植物,说是植物,其实只有一小片形状圆润的叶片和几簇小伞似的淡粉色花。
“谢谢你愿意救彤彤。”陈美蔺将标本袋放在揭园掌心,“希望这个能帮到你。”
揭园收起标本袋,低声道谢后快步离开了。
“揭园,一大早你去哪儿了?”宋成予顶着鸟窝似的乱糟糟的头发很懵地看着推门而入的揭园。
“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揭园拿起床头的手机和包,刚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如果我今天不回来的话,帮我办出院手续,以后我会跟你解释。”
这还是揭园头一回用这么郑重其事的口吻跟他说话,宋成予瞪着一双没睡醒的眼睛,整个人都凌乱了,甚至忘了追问揭园到底去干吗。
揭园像一阵风似的,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只剩被带起晃动的帘子提醒着宋成予刚刚发生了什么。
8:05,行驶在早高峰的道路上,揭园的方向却与车流相反,他迫切地要见归海淙一面。
十点整,他匆忙推开大门,客厅、厨房却都是空荡荡的,近午的灼热阳光蜂拥而至,在咖色的木地板上涂抹出大块大块的不规则图形。
揭园站在客厅与厨房中央,难得的不知所措,望着楼梯的方向,他犹豫不决。
他像个莽撞不知事的愣头青,一路脑袋空空地冲到这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在胸腔里叫嚣。
空寂的屋子里只剩他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你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归海淙不解地打量着眼前擅自闯入的访客。
高山泉水般清冽的嗓音如一剂沁人心脾的良药,拯救了揭园昏沉沉的头脑。
“我有事要问你,现在。”
“你说。”归海淙拾级而下,姿态优雅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