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了大学以后除了寒暑假,宋晚清平日里都不常回家。
一方面是不想回,另一方面是不想看到温惠蓁找的那些男人。
上次回家拿趟东西,不小心撞见房门未合好时的春光,那两人的肉。体趁她离开纠缠在一起的场景恶心到她立马摔门跑出家。跑到小区楼下的凉亭里,还扶着柱子差点呕了出来。
那时候她才十六岁,也是原本和睦的一家三口刚来到云平市的第二年。
要不说她怎么看着教室里那两个学生流汗融合的场景内心不起波澜,等听到裴斯延说出那两人之间的关系后情绪才变得复杂。
回家的道路本应该是充斥着愉悦、想着妈妈今天会不会做她最爱吃的糖醋里脊、想着爸爸会不会又坐在阳台上边抽水烟筒,边看他最爱的囡囡有没有回到家楼下。
可现在,宋晚清每每走在回家的道路上,心里想着的都是希望能别在家中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
所以这条路,她一直微微垂首走得非常缓慢,即使温惠蓁说她已经做好了午饭在等她等回家一起吃饭。
老街的道路地面铺的是大小不一的青石。
因为限制车辆行驶,除了两轮的电动车能开进内,其余的都被那一排间距狭窄的石墩挡在外,所以有的小孩肆无忌惮地坐在道路中间抽着新买的陀螺转个不停,有的躲在灰白色的石柱后面玩着捉迷藏,更有坐在便利店门外的摇摇车上,边摇边唱妈妈的妈妈叫什么。
“爸爸的爸爸叫淮凛。”
这句话一出,那还没车高的小孩险些被吓哭地从摇摇车上下来,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闻淮凛,皱眉撅嘴屁颠屁颠地往别处跑了。
坐在红色塑料长条椅子上,舒服地将双手手肘搭着身后的桌子,双腿大剌剌敞开着的那人,脸上挂着你怕不是有病的笑容看着闻淮凛,“你有病?年纪轻轻想当爷爷这算盘打到人小毛孩头上?问过人爷爷了吗?”
摇摇车还在那晃,能白蹭还不蹭那该多傻,闻淮凛长腿一跨坐上去跟着一摇一晃的当着巨婴,“这算盘我只打你头上。”
正说着,他注意到街对面那个看着有些眼熟的人,抬手指了指,“阿延,街对面那人是不是宋晚清啊?我瞅着怎么这么像呢?”
裴斯延懒懒地掀动眼皮,将视线挪动过去。
街对面那人看着有些魂不守舍,头微微低着一直注视着地面,扎着的高马尾也随着她的低头往一个方向斜着垂落,露出白皙惹眼的后脖子任毒辣的阳光照着。那副看着没什么精神气又冷淡的模样,和昨夜像是两个人。
她所走的方向通往两个地方,一个是有些年头的老旧住宅小区,一个是荒废了三年的游泳场地。
一进老旧小区,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腐朽气息。
树木枯萎光秃,黄色矮墙发灰,立在上面的黑色栏杆更是早已经生锈不少蛛网,被枯死的枝叶紧缠。白色墙面泛着深浅不一的脏黄,上面的裂缝一直延伸至每家每户的老式铁围栏。
楼层最高只有五层。
拉开锈迹斑斑的单元铁门,宋晚清摊开手掌弄干净蹭上的灰。走楼梯的时候,还伸脑袋看了眼坐在石凳上下象棋的那几位穿着老头背心的老大爷。
她家住三楼。
走到的时候,门已经留了条缝,饭菜香从缝隙里钻出来。
宋晚清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才拉开门进去,关上后换着拖鞋朝屋里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坐在客厅沙发上有些想打瞌睡的温惠蓁听到声响,立刻睁眼抹了把脸起身走过去,“晚清回来啦,哎呦这饭菜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啊。”
“不用。”宋晚清上前按住了餐桌上的菜罩,巡晙着屋内。
见窗台上挂着的衣服、鞋柜旁和沙发上没有男人的痕迹,她才松开手拿起桌上两个空着的碗走去厨房盛饭。
温惠蓁知道她眼里的意思,但还是什么都没说,看了看身后紧闭的房间门,拉开凳子坐下了。
这顿饭吃得特别安静,只剩下电视里京剧的声音在屋内萦绕。
一曲结束。
宋晚清放下了筷子,正开口准备说话,温惠蓁就抢先一步脸上带笑着开了口,还夹了块糖醋里脊给她,“晚清啊,你们明天早上有课吗?”
“没。”
“那今晚留在家睡吧,你看看你上了大学之后都多久没回家睡觉了,你那屋里的被套什么的我前些日子都给你拆下来洗过了,洗衣液用的还是你之前喜欢的那个味道。”
“我晚上还有课就不留了,妈,我今天来——”
“有课就请假吧,这课啊也差不了这一节的。”
温惠蓁拿纸巾擦了下嘴,起身拿过宋晚清面前只剩下一块糖醋里脊在里面的碗,“你看你瘦的,我去再给你盛碗饭。”
这么久了,还是这样。
宋晚清看了眼她盛饭的背影,收回视线垂下眸盯着地上那残存的套袋边角。
静默了好一会,声音很轻,“妈,爸他……昨天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