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日他们还心心念念地计算着如何将柳家与顾家的关系分离开来,眼下既能摆脱麻烦,还能收获银钱,简直一举两得。
只是要劳烦顾崇琰咽下这口气……毕竟这对于男人来说,面子里子都是丢了个光的。
安氏往顾崇琰那儿瞟了眼,看他神色舒缓下来,不如方才那般激动,当下便放心了。
是了,谁还要跟钱过不去啊?这世上,人心易变,金银却是最实在的东西。
顾崇琰上下打点,用的可不是府里头的公中,他自己能有多少私产?还不是用的柳氏的妆奁?
但如此,可不少人背地里说他吃软饭。
顾三爷是好面子的,他哪里容得了自己被人说三道四,还看脸色……可偏偏,离了黄白之物,日子当真是难过得很。
他吃了这么个大委屈,等柳氏那些银子到手了,他一定要占大一半!
顾崇琰私心里这样想着。
柳氏看上去气极了,浑身发抖,她指着上首那些人,大声道:“你们将东西都拿去了,人又只道我是个弃妇,我们孤儿寡母,要如何自处?你们可真是良心!”
老夫人“呵”一声冷笑出来,淡淡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一只破鞋罢了,还想染指顾家门楣?”
“本就是该死的命,给你指一条明路还不领情……以为我是当真怕了伊人县主?阿妍是个乖孩子,我不介意让她再乖一些,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最多只当她生染恶疾了,三夫人柳氏忧思过甚而亡,衡之病发不得而治,等你们都死绝了,这些都还是我们的……记得和阎王爷诉冤情去,不过想必阎王爷也不会理你这种娼妇的!”
她目若寒冰,狠绝的光芒尽数释放在眸底深处,化作无数飞刀利刃,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若不是为了那一点点万一,谁愿意在这儿与他们浪费口舌?
顾衡之瑟缩着身体,顾妍将脸埋在柳氏怀中,柳氏睁大了双眼,紧了紧手臂将两个孩子搂住,神色惊恐。
挺直的脊梁,终于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一点点弯折,头颅垂下,一瞬老了十岁。
老夫人满意极了这种胜利者的姿态,给顾崇琰和身边的沈嬷嬷使了个眼色,顾崇琰立即磨墨写休书,沈嬷嬷则亲自去柳氏院子里大肆翻找。
当顾崇琰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甩在柳氏脸上时,沈嬷嬷也回来了,对着老夫人摇了摇头。
老夫人大怒,一掌拍在红木桌案上,“说,契纸钥匙都在哪里!”
幸而留了柳氏一命,不然沈嬷嬷都找不出来,可真就被她摆了一道了。
柳氏低着头,鬓发散乱,泪水纵横。
她仔仔细细将休书拿起来研读,顾崇琰以不娴、无状、善妒为由,将她休弃。而两个孩子,则是因为不孝,要将他们驱逐。
说是给他们留条活路,然而,从此之后,他们哪还能有容身之所?这些名状跟着他们,他们这辈子已经完了……
心寒是什么感觉,她想,今日她体会地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