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这样的大家族儿女定亲、退婚都不是小事,沈灼也不觉得舅父会去王家退亲,他最大的可能就是逼着王家主动来退亲,这样才能在舆论中站稳脚跟。
对现代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可能舆论不是特别重要,毕竟小门小户,家门一关,谁在乎外人说什么?古代是家族人情社会,尤其舅父还要在官场混,哪怕现代官场,官员都很重视自己的名声舆论。
与其留莲娘在城里,还不如带她去农庄散心,她孩子心性,有好玩的肯定不会想着王洪了。她也不担心两人退婚后莲娘会伤心,要是舅父连莲娘都安抚不好,他也别在官场混了。
“可以凫水的池子?”沈灼的话让莲娘眼睛都亮了,她羡慕地说:“慕表哥对你真好。”她是做梦都不敢想表哥会被自己挖个凫水池,她要提了这要求,表哥肯定会说自己行事奢靡的。
沈灼瞄了陆莲一眼,微微笑道:“他是我未婚夫,对我好不是应该的吗?”
沈灼这话不应该是大家闺秀说出来的,大部分只会对女子有要求,对男人要求却很低,也不会有人会说未婚夫对未婚妻好是天经地义的事。
陆莲也是快成亲的人了,闻言就忍不住多想了,自她跟表哥定亲后,表哥好像从来没送过自己任何东西,甚至有时自己让他带自己出去玩,他都不肯……
等沈灼领着陆莲去了农庄,陆莲看到慕湛不仅给沈灼挖了一个简单的凫水池,而是挖了一个玉石砌成的大浴池,甚至还在庄上养了十来个人,就是专门为沈灼烧热水时,她心中更是百味杂陈。
她倒不是嫉妒沈灼,而是想着同样是表哥,为什么王表哥跟慕表哥不一样?王家家境比不上慕家,她不指望表哥为自己花费那么多,可为何表哥对自己用心,还比不上慕表哥对夭夭的一半?
沈灼请了陆莲来庄上玩耍,自然同时也邀请了朱太夫人和王夫人,两人也对沈灼的农庄赞不绝口。
朱太夫人瞥了一眼自家孙女,见她一脸若有所思,她意味深长地对王夫人说:“都说嫁人是女人第二投胎,这一点都不假。就是那些娘家条件差不多的女孩子,嫁对了人和嫁错了人也是天差地别。”
王夫人知道婆母的意思,她这是想为日后莲娘和王家退婚做铺垫,王家是自己娘家,说娘家不好,让王夫人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但想到自己这些年一直尽心尽力扶持娘家。
她对王家就一个要求,只要他们善待自己女儿,可他们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王夫人心也冷了,横竖自己现在也是陆家人了,将来葬也是葬在陆家祖坟,跟王家无关了。
她附和朱太夫人道:“母亲说得没错,就说沈家柳女君,看看她娘家那些姐妹,再看看她,就知道嫁对人日子有多舒服了。”
柳氏家世不显,即便是她最受宠的继母之女,嫁的人也是寻常,就是有些小钱而已,可刘家那点钱根本不如沈家、陆家的眼。
陆莲默默地听着没吭声,她跟夭夭家世相当,但她们未来的夫家却天差地别,是不是将来两人处境也天差地别?陆莲出神想了一会,连忙摇头,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朱太夫人和王夫人也点到即止,有些事只要在心里留个影子即可。
沈灼招待三人在农庄泡澡、喝茶、采果子、捞鱼……各种花样层出不穷,朱太夫人和王夫人是大人有自制力还好些,陆莲则玩得乐不思蜀了,想去看王洪的想法也被她抛在脑后了。有了慕表哥做对比,陆莲暂时不想看到自家表哥。
陆远来接母亲、妻女三人时,陆莲还依依不舍地不想回去,她拉着父亲的手唧唧喳喳地说着这里有多好玩。
陆远耐心地听女儿说完,然后笑道:“你要喜欢凫水池子,我让人也在家里的农庄里弄一个。”
陆莲怔了怔,连忙摇头说:“阿耶我不要。”她虽被父母养得有些天真,但却是个懂事的孩子,也知道陆家和慕家的区别,他们陆家、沈家是清贵的书香门第,家里底蕴再厚,也不能做这种过分奢靡的事,而慕家不一样,慕家是王府。
“一个池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陆远揉了揉女儿的长发,“我陆远的女儿什么承受不起?”
王夫人听丈夫这么说,心中微动,她迟疑地望向陆远,他这是去王家退亲了?
陆远有些愧疚地握着妻子的手,“我们先回去吧。”
陆远当然不可能去王家主动退亲,一来是王家不可能因为王洪找外室的事就答应退亲;二来他也不能因为这理由退亲,不然莲娘肯定会冠上善妒的名声,他岂会让女儿名声受损。
王夫人看着丈夫格外温柔的语气,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她娘家估计被丈夫整了。
王夫人的直觉没错,王家这些天的确被陆远整得很惨,关键是王家还不知道这事的幕后主使者就是陆远。
王洪的父亲王高是个才能平庸的人,他胸无大志,虽以世家子的身份入仕,但几十年官职都没挪一下。旁人要是跟他一样,早急得要命了,可王高却安于现状。
用他的话来说,能留在京里当官,又不用天天早起上朝,这样的日子神仙来了也不换,尤其是儿子跟陆远的闺女定亲后,他生活就更随性了。
每天想去府衙点卯就去一趟,不想去就不去,他是陆远的连襟,官职也是个闲职,有点眼力的人也不会跟他计较。可偏偏最近王高的清水衙门里来了个寒门愣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