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记得,只是以为殿下忘了。”
他不赞成与谢家结姻,只是在父兄面前,从来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后来他想,如果一定要娶谢家的姑娘,他想娶另一个。
可惜,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那时候……我从不喜欢与阿姒争抢。”谢及音道。
裴望初为她挽了一个惊鹤髻,中间点缀红玉镂金芍药珠花,被她浅白的发色一衬,愈发显得流光溢彩,精巧夺目。
谢及音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出神,为了方便戴帷帽,也为了藏拙,她很少梳这种繁琐的发髻,现在才发现自己梳起来并不难看。
“你为阿姒绾过发吗?为何如此熟练?”
“不曾,”裴望初从镜子里看着她,温煦地笑了笑,“只为殿下一人绾过,殿下喜欢就好。”
裴家旧宅的巷子尽头住着一个被遣出宫的老太监,他在后宫侍奉了几十年,会梳各种或时兴或繁复的发髻,出宫以后做起了专为夫人们梳发髻的营生,这种手艺人被称为“待诏”。
那时裴望初与人交游不拘身份,在谢家遇见过谢及音一次后,突然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经常偷偷扮作老太监的徒弟,观察他如何为女子梳发、抹油、挽髻、簪花,看得多了,眼会手也就会了。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真有为她绾发的这一日。
第16章放肆
裴望初陪谢及音用了午膳,然后随她去海棠园里散步消食。
无人打扰,他们在院子里消磨了一下午,谢及音让裴望初弹琴给她听,裴望初选了《凤求凰》,琴音哀戚而又缠绵多情,仿佛琴者真的心在此境似的。
谢及音靠在贵妃椅上静静听着,左手撑额,似是睡着了,又仿佛别有心事。
一曲终,裴望初按弦望向谢及音,“殿下要试试吗?”
“世人皆说七郎抚琴出神入化,我何必班门弄斧。”
“琴音为心声,本就没有高下之分,何况我知道殿下琴技高妙,不必自谦。”
他朝谢及音伸出手,玉指细长,骨节分明。谢及音的目光沿着他的手扫向他的脸,见他笑得温煦可亲,眼角微微勾起,仿佛收拢了暮秋熔金的落日,有种引人入胜的温柔。
这一瞬间,像极了当年在桃花树下曾为她挽发的裴七郎。一阵劲风扫过海棠树,谢及音的心里,也噼里啪啦落满一地的海棠果。
她犹豫了一瞬,最终扶着裴望初的手起身,踞坐在琴前的绣金软垫上,裴望初跪在她身后,虚虚将她拢在怀里,掌心覆上她的手背。
如此暧昧,又如此自然。
“殿下想弹什么?”
谢及音想起裴家定案的那天,她正是在此时此地等来了裴家要被满门抄斩的消息。那时她并没有把握能救下他,惶恐不安的心情至今记忆犹新,如今裴望初虽在她身边,她并没有觉得心中十分踏实。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