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郁凌霜字字真切,谁都能听出来她的难受和挣扎。
“但……”尤学君眉头紧皱,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什么。
好一会儿,郁凌霜才说:“我就算没有结果,我也不该在她的人生里只成为一个名字、符号。”她强调了一遍,“我跟她不该是这样的,哪怕是以好朋友的身份,我也想让她能在发生任何事时第一时间想到我,而不是别人。”
她和许多人的缘分犹如露水,唯独与尤愿像两棵根系紧紧缠绕的树。
分不开,断不掉。
尤学君望向窗外,紧抿着唇,又开始发愁。
八年前,高考的前两个月,她晚上加班回家,两个小孩当时在书桌前学习,但尤愿睡着了,侧趴着,她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郁凌霜在拨尤愿的头发。
郁凌霜敛起对外的冷淡,面对此刻的尤愿小心翼翼,满脸温柔,还悄然凑过去,轻嗅着尤愿的发香。
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可她很专注,甚至都没听见尤学君回来的动静。
对上尤学君探究的视线,郁凌霜瞬间慌神。
心事难藏,一览无余。
尤学君当时想,孩子还小,高考前不宜谈这些事情,免得影响孩子发挥。
但郁凌霜主动找上了她。
一直到今天,两人才又认真地就着这个相关话题继续聊着。
而郁凌霜的想法从未变过。
时间一分一秒往前,过了不知道多久,尤学君才给了回音:“你跟你妈还真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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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愿在公司的工位上发呆,栾明穗病还没好,还在休息,不过她已经把自己选出来的三张作业发到栾明穗邮箱了,对面一时半会不会回复她。
工位临窗,一眼能看见外面的树和天空。
她看着这些,有些失神。
思绪一直飘飞,脑海里闪回着跟郁凌霜相处的场景,最后停留在前晚郁凌霜无意识跟她提起的十六岁。
十六岁那年夏天,钢琴老师突然想起来查她们的课,让她们录视频发过去。
她没来得及练那首曲子,但郁凌霜会。
于是她让郁凌霜弹,而她坐在郁凌霜的怀里,手机放在一侧,对准琴键和她的脸,假装是她弹的。
夏日粘稠,蝉鸣聒噪。
桌上放着草莓气泡水,还有乌梅番茄。
两人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薄薄的T恤阻绝不了彼此的体温。
呼吸在空气中交融,发梢摇曳勾缠,颈侧隐有薄汗。
回看视频时,郁凌霜望着她,认真说:“小愿,你的演技好拙劣,老师会看出来的。”
尤愿一愣,转而笑盈盈问:“还能看出什么吗?”
“还能看出来什么?”
“没什么。”
现在看来,她的演技并不拙劣。
她不受控制的心跳,她失去频率的呼吸,她的紧张,她的分神,她的少女心事,悉数装进那个被钢琴声包裹的视频里。
窗外的风大了些,尤愿心绪回笼。
树叶受地心引力影响控制不住地往下坠落。
她的世界也有不受控制的名为郁凌霜的引力。
她像是陷入泥淖,越是抗拒越是深陷,最终,她的心再度被郁凌霜一点一点地占据、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