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躺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张垚心里也早就没有最开始那份期盼了,加上这段时间厉丞时不时来医院,他对小枫那点心思,他作为过来人,哪里还有不清楚的,虽然不知道厉丞对这样状态的小枫能坚持多久,但有人惦记着总比没有的好。
于是也不再打扰他们,留下厉丞守在这儿,他自己就先走了。
等人离开,厉丞这才变了脸色,紧紧拉住周勤的手:“到底怎么回事?小枫为什么消失了?”
周勤道:“你别急,我先去检查一下,说不定人的意识已经回归了。”
等一只羊匆忙赶来,周勤正在病房里面给景枫做检查。
这是找回弟弟后,一只羊第一次亲眼见到人,看到病房里面昏迷不醒的人,一只羊的心整个被揪住,眼泪完全无法自控。
厉丞将刚才周勤的话转述了一遍:“所以小枫有可能已经意识回归身体了。”
一只羊怔了一下:“可是,不是说需要媒介设备吗,我们没有给他用全息设备帮他下线啊。”
周勤走了过来:“设备只是媒介,只要人没有死亡,他的意识便会一直活跃在大脑里,只是通过不同的承载方式体现出来,他能出现在游戏里,那么游戏就是他的承载方式,但是,只要牵引够深,无需借助媒介,意识也能回归,这就是我们一直研究的意识抽离技术,可惜这技术还只能停留在全息阶段,并不能像易枫那样直接脱离媒介的承载。”
知道周勤就是一直帮景枫意识回归的人,一只羊放开了厉丞转而抓着周勤的手急切询问:“小枫他怎么样了?他醒了吗?”
周勤:“稍后还有一个脑域的深度检查,现在我也无法回答你,得等检查结果出来。”
周勤只是出来跟他们稍微说一下情况,他知道厉丞有多在意景枫,之前景枫还能在游戏里面,那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颗定心丸,现在景枫从游戏里面消失,估计这两人都慌的魂都要飞了。
厉丞和一只羊站在病房外,看着里面一群白大褂围着病床上的人做着各种检查,一只羊什么状态厉丞已经顾不上了,知道景枫的情况后,这样的场景他设想过无数次,如果醒来失败怎么办,如果脑部的淤血影响到了生命怎么办,甚至如果景枫的意识无缘无故直接从游戏里消失怎么办。
然而想再多,等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的时候,他才知道一个人能有多害怕,能有多心慌,以及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也能瞬间溃不成军。
检查不是那么快能有结果的,需要时间去对比数据,两人一直站在病房外,盯着床上的人,盯着仪器跳动,生怕错开了一下眼,里面的人就消失不见了。
见他两这样,周勤也没打算劝什么,给他们买了吃的送了过来:“吃点吧,目前情况来看,他的脑域活动指数已经接近正常,所以醒来的可能性很大,只是现在刚经历一场手术,身体还很虚,人又躺了这么久,这才暂时继续睡着,刚刚医生跟我说了,如果这数据能一直保持的话,最好的可能二十四小时内,他差不多能醒来一次。”
这种话医生一般不会说,虽然心里多少有点预测,可如果发生了最不希望见到的那个万一,这样给家属希望却又失望才是最打击人的。
只不过周勤知道景枫真实的状态,他自身的意识是完全没问题的,所以才会直接将医生的话转告。
两人几乎同时扭头朝周勤看去,一扫之前的紧绷低沉,整个人好像瞬间活了过来一样:“真的?他真的醒了?”
周勤笑着点头:“不出意外,醒了。”
厉丞只觉得那股紧绷感瞬间就松了下来,一只羊却直接双腿发软的扶着墙蹲了下来,克制的哭声压抑在双膝之间。
厉丞和周勤也没开口安慰什么,能哭出来就是最好的宣泄了。
景枫很久都没有这种身体沉重的感觉了,游戏数据做的再真实,身体也只是一团数据组成,就算不会轻飘到飞起来,但也没有那种引力的重量感。
但现在,他只觉得有一个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身上,身上没有一处是轻快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首先感知到的是沉重和疼痛。
身上的重量太难受了,景枫无意识想要挣脱,但他刚刚一动,就又被束缚住了,有人好像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可他听不清,只觉得耳边嗡嗡响,像是隔了一层水膜,令人听不真切。
正想继续挣扎,景枫突然意识到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但还不等他想明白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又累的睡过去了。
厉丞进病房的时候看到一只羊正拿着棉签给景枫沾湿嘴巴,眼眶红红的还残留着几分激动。
厉丞赶忙上前几步,看了一下各个仪器,上面跳动的数据都在正常范围,这才道:“怎么了?”
一只羊吸了吸鼻子,一开口又是控制不住的眼泪,边哭边笑:“刚刚小枫喊疼,我握着他的手,他还挣扎的动了动,可他会喊疼了,也不知道是哪里疼,是不是头疼啊,还有血块没有消除,会不会对他脑袋有影响?”
厉丞闻言松了口气:“躺了这么久,身上疼也是正常的,我刚问了医生,这两天可以给他按摩了,但不要晃动他的头。”
一只羊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道:“我一直在这边可以吗?会不会被人发现?”
他又不是普通人,这张脸走出去,十个里面不说八个,至少能有六七个认识他的,就算假装是厉丞请来的护工都假装不了,可他真的不放心,甚至只有守在病房外他才能稍微睡一会儿,如果回到家,一闭眼就是景枫在他面前消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