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脚底下,离村也太远了,你要有个啥事儿,嚎上一嗓子,也不定有人听着哩!”
李铁山说这一番话,瞬间就把桌子上尴尬的气氛弄得更加尴尬起来。
李老头直勾勾得盯着李铁栓,怪他不懂事,尽给他出难题,虽说是分了家,却也是掩着捂着的,现如今他急吼吼的单独分出来过,不是告诉全村人他们李家散了吗?
以后别人走在道上碰着了他,怕也会暗地里戳着他脊梁骨,笑话他没本事,管不住儿子哩!
李老头很想大发一通火,把大儿子拧巴家去,关上门暴打一顿。但现在当着全村乡亲的面前,他这个一家之长,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为难的紧。
好一招先斩后奏,真是越来越不把他这个老爹放在眼里了!李老头觉得他大家长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心中蹭蹭冒着火气。
但他也不摸着良心想想,老二一家为啥会避鬼神般的避着他们,连夜也要搬出来,还不是他纵容那老太婆作得。
“三弟,四弟,来来,来,吃菜,吃菜。”李铁栓酒劲儿上头来,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真是白瞎了李老头那寒气逼人刀子似的眼神,可惜他大儿李铁栓压根没瞧实在,举着筷子一个劲儿的劝吃。
“爹,你喝酒。”李铁栓握着酒壶的手都有些发抖。
黄三爷见姐夫喝醉了就是个棒槌,全没有眼力劲儿,他爹脸黑成这样还不管不顾得给他倒酒,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是在故意挑老头子的火头哩。
他便也不理会李家三人,端了酒反而与一旁里正大儿子碰起杯来。
“我说坤哥,你也别恼了,反正你们家都已经分家了,出不出来单过的,也碍不着个啥!”
里正家幺儿贯会看眼色,虽他年纪比李铁栓还小好几岁,管不住他辈分大,与李老头是平辈,见李老头依然黑着脸不动筷子,便出来打圆场。
“就是哩,我看牛儿是个好的,这不他修整房子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敢劳烦你老一根手指头呢,只等煮好了饭菜,请您老来吃喝,多孝顺啊!”
里正家二儿子一心想着巴结黄三爷,说的话就有些泛酸了。
李铁山逮着喝了几杯酒,更加不愿意动脑袋了,看他爹憋屈着,脸都快涨红了,也不分场合轻重,就硬着脖子替他爹发声:
“二叔,你说的倒轻松,你可不知道咱爹的苦。二哥先前为了分家把个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现在又一声不吭的搬出来单过,可有把咱爹娘放在眼里啦?”
“你瞧瞧在座的,哪儿有爹娘还在世就闹着分家的?这不是存心找不自在吗?”
李铁山晕乎乎的,夹了筷子红烧肉,塞嘴里吧唧吧唧嚼起来:
“二叔,你们家不也没分家吗?”
李铁忠原一直端着读书人的架子,脸上带着客气的微笑,斯斯文文的小口吃菜,在一旁听他三哥为爹分辨,也不说谁好坏,也不制止,也是存着心想给他二哥找不痛快。
但没想到他三哥喝高了,说话不看场合,不讲对象,啥话都敢说,这最后一句话一出口,瞬间就把本就气氛古怪的一桌子人弄的更加僵硬起来。
里正三个儿子,本就比他们高了一辈,平日里即便碰见了,说话也得多过几遍脑子,生怕那句不对,得罪了他们,回去学给他爹听,到时候里正给人穿小鞋呢。
没想到他三哥这次,把人得罪的死死的,竟然直接给里正三个儿子弄的下不来台。不说李铁忠心惊,原本一肚子气的李老头也顾不上生气,张了张嘴,一时想不出解围的话来。
黄三爷慢条斯理的夹颗花生米,望着桌上面带怒气的里正三个儿子,又望了望一脸尴尬的李铁忠和老李头,不冷不淡的说了句:
“他们家之所以没分家,那是因为他们家没得个漂亮孙女,要被奶卖给个死了婆娘的老鳏夫!”
“呵呵,黄三爷说得对,咱家娘可没那般不讲理。”
里正幺儿噗得笑出了声,眼睛盯着李家几人,全是讥笑。
他这一笑,两个哥哥也跟着笑起来。
三人一言一合,直把李老太说的天下无二的死不要脸、蛮不讲理,李家几人听得面红耳赤,偏又碍着里正的面子,反驳不得,最后,老李头忍无可忍,气咻咻的,站起来,啥也不说就往外走。
一直晕乎乎的李铁栓见老爹和兄弟两人突然离开,站起来歪歪斜斜的还想留一留,黄三爷连忙笑着拉他坐下:
“姐夫,脚长在别人身上,人要走老天也是留不住的,来,咱接着喝酒。”
里正家里哥三儿互对了一下眼睛,又嘻嘻哈哈劝起酒来,谁也没把老李家三爷子当回事儿。
眼见着爹冲出去,站起来走了几步,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寒颤,李铁山的酒顿时就醒了一半。
眼见着爹火气冲天,越走越快,李铁山和李铁忠连忙去女人桌拉各自的媳妇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