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有些不足之症,或许你们应该给他请个大夫瞧瞧。”
夫子说的委婉,沐雪却听的明白,她皱了皱眉头:
“不瞒夫子,我爹娘只得了明哥儿一根独苗,还望着他能出人头地,考个官老爷回来哩!”
夫子听了差点把口中的茶给喷了出来,她也真敢说,学了两年连一个字都没学会,还想考官老爷?
“我晓得明哥儿表面看起来有些木,但他心里其实啥都明镜儿似的,是个聪明孩子,还望夫子平日能多费些心,来日明哥儿考个一官半职的,您的恩情,沐雪一家一辈子不敢忘。”
沐雪说的无比真诚,夫子却不敢随便答口,他怎么说也是二十多年的老秀才了,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的,镇子里顶顽劣的小子让他教上一个半月的,也包管治理得服服帖帖的。
但是明哥儿,还真有些特殊,连基本的交流都没有,他是真没把握能把他教好,两人一时陷入沉默中。
想了半日,夫子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个本事,他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个夫子,或许他可以教得下你弟弟。”
沐雪眼睛一亮,巴巴的望着夫子。
夫子仔细说道:
“是当年和我一同上京赶考的秀才,虽他也没考上,但他的文采是在当年琼州考官都要赞一声的,可惜啦,盛京这地儿专克他,每次一进京他就像撞了邪,大病小病不断,根本没法专心应考,几次之后,他也看开了,如今专心教导学生,做了夫子。”
“难得的是,他对明哥儿这样的…。的特殊学生很是有一套,明哥儿倒是可以拜倒他名下去试试。”
沐雪总结了一句话,也就是说这名夫子很懂得因材施教,如此她便迫不及待的问:
“不知这位夫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夫子也不卖关子:
“你若真心要去一试,我倒是可以给你写一封引荐信,他如今住在金陵,名叫曹仁敬,只他脾气有些执拗古怪,你多半也是白跑一趟。”
沐雪暗中把那夫子的名字记在心中,笑着道:
“夫子不用操心,我相信金石所致精诚为开,便是多跑几趟路,能让明哥儿拜在他门下,也是值得。”
夫子见沐雪坚持,为了弥补心中的歉疚,便拿出纸笔认真给她写了引荐信,又把曹夫子在金陵的地址详细写了。
沐雪手中拿着夫子的引荐信,小心收到怀里放好,收了脸上的笑,转身开门,朝院儿里的明哥儿招招手,明哥儿木偶似的朝她走来。
“明哥儿,快快谢过夫子。”沐雪笑着对明哥儿说。
明哥儿回头瞧了瞧夫子,夫子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开口。
等到明哥儿给夫子恭敬端重的行了礼,沐雪才再次谢了夫子出门。
看着姐弟俩儿跨出门,走到院子里,夫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几步追出来问了他媳妇沐雪送的年礼,他拿在手里喊住沐雪:
“李家小娘子,老夫实在汗颜,这年礼你快快拿回去吧!”
沐雪不是那般小气的人,笑着对夫子说: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便明哥儿往后不再跟着夫子学习,这年礼也是不能少的,夫子千万别客气。”
沐雪越是如此,夫子心里越是感到内疚,推脱着不肯收沐雪带来的年礼,这时,沐雪四爹李铁忠正好带着他便宜儿子陈子鹏来给夫子拜年,手里也提着两包年礼。
明哥儿突然伸手牵住了沐雪的手,沐雪感觉到明哥儿的异样,转头看着她四爹和陈子鹏亲亲热热的进来,觉得刺眼睛的很,才刚高兴的心突然没了兴致。
李铁忠瞧见了沐雪两人,也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明哥儿,快叫四爹。”沐雪突然冲明哥儿说。
明哥儿拿那双乌黑略显呆滞的眼睛望着李铁忠,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也不开口叫人,谁也不晓得他心里怎么想的。
只沐雪感觉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表露着他此时心中的情绪动荡。
沐雪便望着李铁忠嘲讽的笑了,瞟了一眼陈子鹏招呼他道:
“四爹对这白得来的儿子可真好啊,还亲自带他来拜夫子呀!可真是比亲爹还亲啊!”
李铁忠半年没见过明哥儿,如今见着了,虽是骨子里连着的血脉,却连陌生人都不如,心中一时难受,竟无法开口叫他一声。
沐雪见她四爹愣住,把眼睛黏在明哥儿脸上,半响说不出话,根本不耐烦理他,拉着明哥儿就往门外走,等到两人快消失在门口,李铁忠突然冲两人的背影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