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天奇道:「前辈当日说救的时候要遭罪,好像没有?」
邪神医微微一笑,「这小王爷小有骨气,当时我给他护心脉那几针,常人受了,都是痛得要闹几日方休,他倒哼也不曾哼一声,还有心情赶着和你调情。」
慕容天面上一红,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总是轻易动一动便说累了,再一细想,却是心中隐隐生痛。
调养了十数日,李宣居然已能下床行走。虽然是行一两步便跌倒了,却让三人均是大喜。邪神医道,「他身上余毒已清,剩下的只是调养了。」
断肠客闻及此言,便开始有逐客之意,他早想与师兄单独相处,嫌这两人占了他一百三十二天中的十多天,着实可恼。慕容天见了,心知再留也是无趣,提出辞呈,邪神医已配好十颗蜜丸,一并给了慕容天,道:「每日服一颗,少劳作,多休息,再者,我开了张药方,能长年服用,好生调养,或者能比我原本预想的更好些也说不定。他此刻需要有地方将养,否则难免前功尽弃,我那新砌草屋,若是有用,也给了你吧。」
慕容天叩首拜谢,邪神医避之不受。
断肠客在旁皱眉道:「这么多俗礼,快走吧。」
慕容天抱拳:「大恩不言谢,两位前辈,如果将来有机会,晚辈再报此恩。」
抱了李宣出洞时,却听见身后琴音突起,安静平和,似在道别。与入洞时听闻的琴声中那番大起大落颇有不同。李宣道:「这次该是神医前辈在奏了。」慕容天点头。
一路走,那琴音渐行渐弱,到了洞口,已经没了弦声,慕容天注视那洞口,只觉惆怅莫名。洞口马却还在,那黄马拖着车厢,低头在草地上边啃边走,居然也没跑远。
慕容天将李宣扶上车子,跳坐到车前,回身笑道:「我们去哪?」
李宣笑了一声,捏着嗓子,柔声道:「人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公自行定夺便是。」慕容天忍不住笑,那离愁却被消了大半,一声叱喝,甩了个响鞭。
两人缓缓行了几日,回到邪神医那间草屋。慕容天每日里出行,买了鱼肉蔬菜,自己做饭,口味自然差些,李宣也只是抱怨几句,却是每顿都吃个干净。
如此过了月许,李宣终于能行动如常人,只是手脚无力,也经不起劳累,有时候行了两三里路,便是气喘吁吁,举步维艰。慕容天暗道,邪神医果然是不负神医之名,一切却跟他料得一模一样,最后分别时,邪神医说调养好了,会比他原本说的要好,不知会好到哪个程度,只能慢慢休养了。
两人身上的银两,又是抓药又是生活,很快便用尽了,慕容天在屋前的山坡下种了些蔬菜,有时候无钱抓药时,不得不典当些物件,后实在窘迫了,慕容天只得蒙了面找了个人云为富不仁的富人家,盗了些银两,才解了这燃眉之急。李宣得知了,非但不内疚,反每每拿了这事情来取笑,戏称慕容天为「飞天大盗大侠」,慕容天苦笑不已,哪里说得过他的伶牙俐嘴,只得不理睬他。
这一日,慕容天到山下采些蔬菜,正在田间停停找找,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逼近,在这僻静山村间,竟是分外清晰。
抬头一看,黄土小道上,飞尘滚滚中一人一马渐渐行近。那人远远看见他,「啊」的一声,纵身飞起,扑到他面前,这一起一落间,慕容天早已经看清来人,不禁一惊:「是你,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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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天回到山坡下时,远远见草屋上浓烟滚滚,不禁「啊呀」一声,抛下手中拎的菜,纵身赶了上去。却见一人被烟贯得呛咳不止,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两人正撞了个满怀。那人一抬头,一脸黑色烟灰,只剩了两只眼是白色,骨溜溜的转,「小天,你怎么就回了,咳咳。」
慕容天扶住他,上下看了片刻,才道:「你又在搞什么?」
李宣叹道:「我原本是想生火熬药来着。你放心,火还没燃起来,屋子烧不了,就是烟熏得人难受,我把窗子门全打开,也呆不住。」
「我说过都等我来做,怎么……算了,那等烟散了在进去吧。」
李宣偷眼瞧了瞧他,慕容天也不见半点埋怨之色,趁势将身体靠上去,对方也仿若不觉。「到河边去洗洗吧,你这张脸,看起来比锅底还黑了几分。」慕容天反手牵他,李宣嘻嘻笑了笑,任他拖着自己往前走。
不过是条深不及腰的溪流,慕容天下到水中石块上,自下摆扯下一块衣襟,浸透了,拧干,跳回河岸。李宣面含微笑,悠然坐在岸边,慕容天微微迟疑,单腿跪了下来,捧着他的脸颊,伸手擦拭。湿巾过后,还露出原本白皙的肌肤。那额,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无一不精致动人。
慕容天仔细洗拭,拿衣襟拿到河中漂了数次,似乎不肯放过一点圬处。李宣面上疑惑渐现。待他要去第三次漂洗时,终于忍耐不住,扯住了他的手,「小天?」
慕容天抬眼,李宣目光来回巡视,微蹙的眉峰 透着不解,「你今天怎么了?」
慕容天心中黯然,面上却是明朗一笑,「什么怎么了?」
「怪怪的。」李宣盯着他道。
慕容天哈哈笑了一声,弓身坐到李宣身边,仰面躺了下去,蓝天上一缕流云,更现出阳光分外明媚。
「你做过比这更怪的事,我也没像你这般大惊失色啊。」他静静道,说着侧过头来看他。一绺发丝垂下,眼中隐约光华流动。李宣心中一动,满腹疑窦这才退去,展颜一笑,缓缓俯身,几乎将他整个人压住。慕容天也不动弹,只定定看他一举一动。
李宣的唇轻触他的面颊,声音暧昧低迷,「你说的……却是这件事情么?」
慕容天微微笑了笑,正待开口,李宣的手却灵巧地滑入他衣中,触及肌肤,那手略凉,慕容天颤了颤,继而却长吁了口气,松懈下来。李宣嘴角轻扬,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是……这件吗?」
慕容天不禁张嘴,却终究不好意思开口,又强自把那声音抑了下去。
李宣俯到他耳边,不无恶意道:「你知道么,……这叫野合,如果有人来看见了,才是场好戏……」慕容天闻言一惊,被那讥诮般的言语激得清醒了大半,面上一红,正翻身要起,却被李宣用身子压了下去。其实李宣此刻武功全失,慕容天要推开他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想到自己的决定,哪里还忍心再动手。
李宣做无赖状撒娇道:「你不推开我,便是答应了。」慕容天只是不语。
李宣听了半晌无语,心中奇怪,半抬起身子地头审视。慕容天也没闭目,只安静看着他,双眸幽深漆黑,却毫无拒绝之色。李宣怔了怔,心思九转,迟疑片刻。道:「我数三下,你再不出声,我就真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