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吼蓦然打断两人。
两人一惊,不约而同闭起嘴,转头望向发声的人。
姑且不论恩怨,基于同情弱者的天性,这么一个穿著整齐体面、相貌俊美出色的男人,却顶著一头湿淋淋还淌著油水的头发,高级的西装滴溅著一大片污渍,看样子也报销了,狼狈至此,的确让人有些同情。
金虔葆上上下下打量,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真的太过分了?!
“我要立刻退出会员,解除契约,以后绝对不会再来了!”
“好极了,我们这间小庙哪里容得下您这尊大神?您还是早点走得好。”她不知死活的讥讽道。
“你——”第一次,他真的是被女人给激怒了。
“我绝对不会轻易就算了!”阴恻恻撂下威胁,落难王子跳上保时捷,在宛如八百匹马力的强大引擎声中,车子如火箭般疾驶而去,留下一团热气,宛如主人无言的抗议。
“金、虔、葆!”一声如雷的咆哮响起,把她吓得立刻跌回现实。
“经——经理。”人一走,金虔葆的理智也回来了,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这不能完全怪我,您也看到了——”她试图讲道理。
“不怪你,难不成要怪我?”金大丛表情扭曲的咆哮道。
“明明就已经再三交代过,你还是把事情搞砸了,你知不知道流失这个客人,我们会有多大的损失?我告诉你,要是不能把财神爷给请回来,你也不用来了!”撂下一句话,他怒气冲冲的转身回办公室。
看著金大丛庞大的背影,金虔葆忿忿不平的脱下身上的围裙跟手套,很有骨气的往地下一丢。
她金虔葆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骨气,要她低声下气拿尊严去向那自大的混蛋讨饶——想都别想!
坐在明亮清爽的会客室里,金虔葆双腿紧并、冒汗的十指交缠,克制著想起身逃离这里的冲动,虽然屁股底下是柔软的沙发,她却觉得像是坐在针毡上。
我绝对不会轻易就算了!几天前他撂下的这句威胁还言犹在耳,落难王子的复仇手段却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金虔葆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虽然嚣张得很可恶,却还像是个君子的男人,竟然会是个肚量小、心眼小,报复心这么重的阴险小人。
几天前,店里突然来了一批市政府工务局的人,说是有人检举这里是违建,硬是上上下下、彻彻底底的把店里全勘查过一遍。
隔了一天消基会的人也上门了,说是接到电话投诉,指称汽车美容中心非法招收预付会费的会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来了工业安全协会的人,说是洗车厂的工作环境不符工安规定——
连续一个礼拜下来,老板被这些连番上门查缉的政府官员查得快神经衰弱,短短几天就瘦了十几公斤,一身松垮垮的肉教人看了格外于心不忍。
用不著想,金虔葆就猜到这绝对是那个姓任的家伙搞的鬼。
金虔葆也不是个狠心的人,知道这件事情全是因自己而起,她的意气用事害惨了老板,说不定还会因此害他连生意都做不下去。
一连折腾了好几天,某天下午,市政府突然送来一张正式的公文与歇业命令,要求洗车中心必须立即停业。
向来奴役员工不遗余力的金大丛,遭受这个重大的打击,整个人意志消沉,连骂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到一家店因为自己而关门大吉,金虔葆就算平时再怎么痛恨金大丛的谩骂与压榨,也无法坐视不管。
她的个性是直了些,却有副软心肠,尤其是他们还都姓金,或许还是几百年前的亲戚——教她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打从踏进这间律师事务所大门,表明来意要找任律师,她就被带到这间私人会客室里。
隔著一片玻璃,隐约可见里头是一间私人的办公区,偌大的办公桌整理得相当整齐,跟那家伙吊儿郎当的外表完全无法联想在一起。
方才进门前,看到门上挂著那家伙的名牌:任士熙律师。
她在心里咀嚼著这个名字与头衔,一股苦涩突然涌上心头。
用不著经理再三耳提面命,光看这男人屁股下坐的那辆车,就知道她赶跑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大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