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想的一样,林准之所以会来这里,果然是因为之前发现了别的尸体。不算张满,一共有五具尸体,都是死于机械性窒息后被分尸,头颅被切去了软组织油炸,下…体被捣碎,不过和张满不同的是,那几具尸体都是被沉在了河底。而林准之所以会把目光落在他们片区,则是因为所有尸体的抛尸地点都是那个化工厂后的排污河。
因为地势和水流,一具尸体被冲进下方相连的清水河,途中又被碎石划破了包裹尸体的编织袋,导致尸体浮出水面,如果不是这样,或许直到今日也不会有人发现那条臭气熏天的排污河里竟沉睡着那么多无辜的受害者。
华英慈在解说的时候,唐威只觉得指尖发凉。不是没听过这样的案例,在大学的时候,甚至有比这更凶残的案例,但案例是一回事儿,亲身经历并且离的这样近又是另一回事儿。
“根据作案手法和作案工具,我们可以推断凶手应为同一个人,凶器应为长二十厘米左右,刃薄背厚的屠宰刀一类利刃。”
华英慈说到这里的时候在林准的示意下停了声音,林准自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众人缓缓开了口,音调一如既往的平静低沉,没有半丝情绪波动,却满是自信和倨傲。
“凶手是个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单身女人,穿三十八码的鞋,有独立住房和交通工具。内向,寡言,但名声和脸都不错。母亲早年就离开了她,她有一个曾经是屠户的父亲,但已经去世,她现在靠一份不错的手艺养活自己,会把自己做的东西放到旅游区寄卖,收入不错。她一直在间接的帮助她杀害的第一个人张满的母亲,但自己在生活上并不如意,近期还遭受了不小的挫折,应该是来自她的亲人。另外,她在未成年的时候有过被人暴力性侵的经历,有风声传出但并不被人所知,当时没有报案。”
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可控制的出现了疑惑的神色,包括唐威。刚才华英慈的解说看似信息量很大,但实质上能用来确认凶手身份的地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她想不明白,林准的推论是建立在什么上面。还有他之前确认张满身份的依据,她到现在也仍旧搞不清楚。
修长白皙的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林准微微眯起了眼,似乎有些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有问题,问。”
“为什么凶手是个女人?那些被杀害的都是成年的男子,一个女人怎么可能。”
最先张嘴的自然是张勤,发亮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林准,看上去像是嗷嗷待哺的小兽,看上去特别傻,但唐威却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好样的,她也很想知道。
“B市近年发生的杀人碎尸案中,有八起死者头颅被案犯烧,煮过,这八起案件的罪犯均为女性,而从面部软组织被剥离的细腻手法上看,也符合女性的犯罪行为特点。至于你说的成年男子,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性,想要杀死一个壮年男人,这并不困难,只要那是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
屋子里的一群男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阵哄笑,却又很快在林准强大的气场下静了下去。
“还有什么问题?”
“林队,你怎么知道她的家庭状况的?”
“是啊,还知道她做手工品卖,哪里知道的?”
“居然一直在帮助自己杀害的人的母亲,这可能么?”
……
人们面对未解之谜的时候总是有着超乎想象力的求知欲,一旦给他们开了个头,就会控制不住的一再求根问底。
唐威抬头看了眼脸色已经变得不太好看的林准,有些想笑,却又忍了住,因为她知道,就算这个男人心底里有多么的不耐烦,最终却都会把答案一一解释清楚。
他或许是讨人厌的毒舌男,但却绝对是个令人敬畏的好警察。
果然,林准在等周围都安静了下去的时候,拿起一只记号笔走到了那张空白的巨大白板前,一边写一边说,动作优雅自然,唐威愣了一下,有一瞬间好像是回到了大学时候的讲堂里。
“除了第一个受害人张满,其他死者均是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的成年男子,体型相似,可以确定身份的几个受害人均是来自外省市的旅游者,可见凶手在选择凶杀目标上具有一定的特殊性。”
“这种特殊性可能来源于凶手本身的变态喜好,也可能来源于她曾经受过的心理创伤。尸体均被肢解且无部分丢失,下…体被捣碎,除了张满,均被抛尸在恶气熏天的排污河里,这一连串的行为带着浓重的仇恨色彩,由此可以判断,凶手杀人是在宣泄内心的恨意。而这些尸体上的共性,多半是来自早年曾经伤害过的人身上。”
说到这里,林准的声音顿了顿,看了眼唐威,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第一个受害者是谁?”
突然被问到头上,唐威禁不住一呆,然后又很诚实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脸上顿觉有点热,但并没有避开林准视线的意思。她现在想明白了,面对林准,越诚实越好。隐晦的表达内心诉求,只会被他嘲笑手法愚蠢,而直接的提问,他反倒会直接给你答案。
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林准的手指弹了一下手中的记号笔:
“作为一个连环杀人,并且心理已经变态的凶手,她的作案风格以及抛尸手法都是有一定自身特点的,并且轻易不会改变,因为这代表着她特殊的感情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