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长青接过鸡蛋,感觉到还有些烫手。可想而知那些鸡蛋刚才是怎样的温度。
“爹!”长青的眼圈红了,声音有些哽咽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司机拉开嗓门已经在催促着人们上路。父亲用那双骨节大大又有些干枯的手,将他推进车门。
车门关住了,长青探出车窗拼命地向父亲招手,老关同志一脸沉静看着远去的儿子伸出那双大手,缓缓的挥舞着。远了,看不见了,视线里的黑点渐渐消失在汽车尾部扬起的灰里面。慢慢的坐到座位上,手里摸着还带着父亲的体温的鸡蛋,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起,穿过五脏六腑,直窜喉头,最后在眼睛里找到宣泄的地方,**辣的泪水滴落在那个父爱如山的布包上…。
'奉献'
………【第二章 打豆豆】………
关长青回到自己的桌位上,拿起罐头瓶喝着口本应该最先喝到的水。王志强(王副主任)看了他一眼,拉开抽屉取出一叠稿纸,慢慢站起身来,踱着一成不变的四方步走到关他的跟前。
“小关,你这份发言稿怎么写的,内容空洞无物,语句牵强附会,结构东拼西凑,整篇稿子读起来干巴巴一点水分都没有。祁县长还着急等着用呢。今天中午你加加班,下午下班之前把它赶出来交给我,听见没有?小关年轻人不懂就要学,想法提高自己,否则将来这些事情交给你们怎么能放心啊!现在的年轻人!”王志强盛气凌人的说道,顺便还摇了摇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就好像某国误炸我国大使馆,对此事深表遗憾的无奈。
关长青涨红了脸,站起身双手接过对方递给自己的稿子,眼神慌乱的看了看四周,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庞在眼前滑过。
“对不起王主任,我今后一定会注意。”关长青低下头小声的说道,鼻子和嘴唇上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王志强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关长青将那叠稿纸放到自己的桌子上,慢慢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轻轻一张一张翻动着。脑袋里轰轰作响,就像抗战时日寇毫不吝啬投下的炸弹,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脸上**辣的感觉就好像夏天刺人的日头转移到了他的头顶。眼前稿纸上的字模糊又变得清新,清晰又变模糊,一种想呕吐的感觉催动着他。
实在不明白,王主任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平心而论他的发言稿并没有王主任嘴里的不堪,毕竟作为师范中文系本科生,专业基本功在那里摆着,更何况关长青还是他们系里有名的才子,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过不少的文章,为此还获得不少妙龄少女青睐的目光。可是为什么在王主任的眼中变得一钱不值?这是令关长青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他还记得,第一次写发言稿,祁县长还问这是谁写的,当得知是新来自己写的,很认真的看了他好几眼,点点头离开。虽然没说话但是长青能看出对方眼神里的满意之色。就为了这个眼神,他好几个晚上兴奋的没有睡好。
可是自此以后关长青很敏感的发现,王主任似乎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冷淡,那么一点点嫉妒,那么一点点敌视,那么一点点防备,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堆积起来构建了整体成建制的看法。他听说过一句话,最大的法不是宪法而是领导的看法。既然顶头上司对你有了看法,自然穿小鞋这等“美事”断然少不了你。自此以后王主任对自己很挑鼻子竖挑眼,总是拿工作上头的事情说事,三天两头的敲打敲打他,弄得关长青一点脾气都没有。
同一个办公室里的人看见此种情况,心照不宣躲在一旁冷眼观瞧,暗自庆幸自己没摊上这分当领导“出气筒”的美差。时不时也顺便踩上两脚,出出自己在工作上受到别人的鸟气。就这样关长青沦落到这样尴尬的局面。
有一个笑话很有意思,南极考察站对一群企鹅进行研究,当问及他们每天干什么的时候,一个企鹅说吃饭睡觉打豆豆,他们很奇怪接着问下一个还是这样回答,当问到最后一个,回答和前面的人不一样,只是说自己吃饭睡觉,他们好奇的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不打豆豆?这个企鹅顿时哭了,满怀委屈的说道,我就是那个豆豆。
其实这个故事的道理很简单,每个人都想通过欺负弱者来显示自己的强大,这就是在人的潜意识里,都会认同强者可以欺负弱者,简单的说就是一种集体无意识(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本能上的倾向),这一点没有对错之分。其宏观表现就是强者享有更高的社会地位。
从微观上面看,就是投射性认同与强化的结果,也可以简单的说就是自己放纵别人来欺负你,结果他们这种行为被奖励了。旁观者也跟着学会了欺负你。客观因素只是引发条件而已。哲学意义上的欺负就是一种淘汰行为。缺失引发的攻击是一种自卑。
如果你现在属于这种情况,那么我要恭喜你,你就是那个倒霉的豆豆。至于我们关长青同学,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他们办公室里的豆豆。
王志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感觉到神清气爽,又好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那份感觉远远要比得到县领导的表扬还要带劲得多。眼神不由自主的又看了一眼关长青,看见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认真看着被自己污蔑成一无是处的稿子,心里得意的笑了。
中午时间到了,办公室里的人三三两两的走向了食堂或者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只有关长青等到办公室走的一个不剩的时候,这才慢慢悠悠地站起身,带着苦涩的神情走出去,门在他的身后关住,发出很大的吱呀一声。吓了一跳,回过身看了看又想左右巡视了一下,这才放心的离开。
低着头慢慢向外走去,心中愤懑的心情就像大海的潮汐不断冲刷着自己的理智的堤防,“王志强我操你八辈祖宗,**的故意整老子…”心中暗暗骂着,而且抱着悲悯天人的情怀,绝对不嫌弃对方直系女性亲属有多老有多丑,极度愿意强行与对方发生男女关系,并且其中与王志强他老娘发生的关系最多,尽管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处男。
“小关那个发言稿子准备的怎样了?”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关长青站住了,回过头看见祁县长站在他的身后笑着问他,仿佛被窥探到了心中的秘密。脸上一阵阵的发热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祁县长,那个稿子我写完了,但是王主任认为不太好让我重新修改。”
“这样啊!我等着急着看,要不你现在给我拿过来,我先把把关。”祁县长看见关长青的窘样,嘴角微微一笑。
“那好祁县长您等一下,我这就去取。”关长青慌乱地说道。
祁县长笑了笑没有说话,关长青低着头快步从他身边而过,掏出钥匙去开门,可能是心情有些激动,对了半天还插不进去。深深吸了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绪,这才捅进去将门打开。
他的动作被祁县长看在眼里,好笑的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关长青拿着一叠稿纸快步走过来,双手递到祁县长的面前,接过去看了看关长青脸上还没有退去的红潮,没有说话站在走廊里翻了几页然后合住。
“嗯,小关还没有吃饭吧!”祁县长微微笑着问道。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