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卡涅利安端详着燃烧的卡车,那是方才在天空上盘旋的机器投弹后的杰作,如果她有哪怕一丁点的分神,弹片就能穿过土盾,将她所守护的伯爵切割成碎片
两架灵爆丢光了炸弹,扬长而去,留下一片混乱的伯爵队伍,这支未经多少训练,大部分由当地农夫临时组成的征召兵在面对死亡空袭时显得极其无力,被炸弹扔的东倒西歪。
“呼,谢谢,卡涅利安。”
风信子伯爵抬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细汗,目光忍不住朝着血肉模糊的地带瞟去,这多多少少给了他些许惊吓。
“嗯这里已经是轰炸区了。”卡涅利安沉重的提了口气,不安道,“您真的不能”
“进城,还不至于在这里停下。”伯爵挥了挥手。
没让蜜蜡来这里是个好主意,卡涅利安想起那位希之翼领袖的劝诫,不过她更后悔没能在当时便扣住这个重要人物,虽然有些对不起蜜蜡,但至少能提前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斗。
现在领地应征参战,但负责的却是后勤工作,其中多少也有运作的成分在里面,能持续多久是个未知数。
看到燃烧的城市后,卡涅利安明显发觉异样的情绪开始蔓延,希之翼的强大给了莱塔尼亚当头一棒,似乎也打击了帝国军队战无不胜这个固有观念。
伯爵的队伍手足无措的经过塌陷半边的大门,然后从城区入口进入废弃的大街,目睹了满目疮痍的南区和特法丽达大街,路边形形色色的平民欢迎了他们,但也是仅仅限于表面形式——他们衣食难安,每个人脸上看不到多少希望,似乎也知道这些士兵在面对轰炸时同样无能为力。
“人们都逃到哪里了?我们的城防炮呢?你们怎么就能让敌人的空中机器来去自如?”
卡涅利安震惊的目瞪口呆,她随口朝着勃兰登堡的军官问道,“听说公爵连夜离开了领地,总得有个去向吧?”
“您知道如果移动城市被摧毁,我们没有预备方案转移这些人。”接应军官的回答相当诚恳,苦笑道,“如果情况继续恶化,我们恐怕不得不考虑放弃这里。”
“至于公爵他有专门的陆行舰护送,但考虑到敌人的轰炸范围越来越广泛,公爵大人已经换乘小规模载具了。”
“放弃大城市?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卡涅利安抱臂沉思,她暗暗揪心于街头的惨状,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那个抱着残骸,双目呆滞的老汉。
“那个可怜的家伙昨天晚上就疯了,他一家五口只剩下自己,轰炸夺走了他的全部。”军官愁绪万千,道,“现在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担心这里最后也会彻底垮掉。”
“两小时,最多三小时,打个盹的功夫,那些狗杂种就会带着炸弹飞回来。”
卡涅利安摸了摸发热的太阳穴,反问起来:“我想给居民的避难设施应该启用了,我们有不少应对天灾的地下库吧?”
军官神色复杂,突然颤抖的盯着卡涅利安,突兀道:“小姐,那里已经满人了现在现在一票难求。”
“如果如果可能,伯爵大人能不能给我们或者至少我的家人一个位置,哪怕是睡在走廊呢?”他变得激动起来。
卡涅利安愣了愣,眉头一皱,她又如何能干涉城市事务呢:“我们没有这个权限,你误会了。”
军官苦笑几声,似乎早有预料,脸上幽怨疲惫的表情一闪而过。
街道上几个找到亲人的幸运儿抱头痛哭,像这样在轰炸中一家团聚的事迹已然不多,卡涅利安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繁荣的大城市用几个小时就变成残砖瓦砾堆砌的荒芜之地,又把这些人全都变成风雨飘摇中的芦苇,绅士的游戏不复存在。
她有理由相信这场无意义的战争不能持续多久,但鉴于当前战线并不明朗,或许帝国最终会在关键问题上向萨卡兹妥协。
“现在我们谁也帮不了谁。”军官叹了口气,向卡涅利安微微敬礼,“总之,欢迎来到前线。”
“现在维持秩序的人手已经不多,我能保证你们暂时不上前线送死,不过具体还要看上面怎么安排。”
“谢谢。”卡涅利安紧绷着神经,离开了这个地方,街道上躺着几个被城防军击毙的暴徒,她只是淡淡的扫了几眼。
宪兵执行了军事管控和物资分配的政策,旨在帮勃兰登堡度过这段危机岁月,具体有无作用还有待时间考证,至于矿石病新增患者带来的大量社会问题,现在也已经没办法管了。
在那之后,风信子伯爵组织了市民来进行自救,清理废墟并展开灭火,但由于整座城市到处都在燃烧,希之翼轰炸机投下了数目巨大的凝缩燃烧弹,这些措施也只能减轻损失。
市长由于在先前的轰炸中没能给出任何有效措施拯救市民,这让他彻底失去了威信,人们更愿意相信伯爵会带领他们走出世界之翼的阴影但具体如何做,却落到了他稚嫩的肩膀上。
听说无家可归的人都被赶到荒原上去了,休息的时候,卡涅利安特别告诉了风信子伯爵有关希之翼的大轰炸每间隔四个小时就会光顾一次的事情,伯爵的态度相当重视。
“如果他们的轰炸行动是有规律的,我们能不能尽其可能,找一个机会保护我们的天空?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一架敌机都没打下来,如果城防炮组真的尽心尽力,就算是远古神明现身都应该灰飞烟灭了。”风信子伯爵对这里的情况相当失望,不满道。
卡涅利安揣测是城防炮组的仰角问题,庞大口径和对空设计的缺失让这种情况变得相当致命,等到有效的高射武器填补空白,他们早就被炸上天了。
“不论如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集结城市内所有的术士,我们要在下一次轰炸前,构造出尽可能多的法术透镜。”伯爵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卡涅利安对此感到怀疑,如果要构造出一个把法术弹扔到几千米高空的透镜,要多少术士提供源石技艺的支持,这样的法术又能支持几发,能击中几架敌机,都是问题所在。
伯爵开口打消了她的胡思乱想:“我们或许任何人都救不了,但至少能宽慰人心。”
“毕竟谁都主宰不了命运,只要有人在做事,秩序就不至于崩溃,人们就可以抓住希望而坚持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