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咖啡香倏然热起来,烧成甜诱香味。
顾山泽拉开椅子跟过去,注意到脚步声,那人转头望过来,鼻梁上的银框眼镜微微下滑了几分。
离近了看,那双眼睛生得秀气,眼头是雨燕的喙儿,眼尾是柳叶的尖儿,向外晕出一周淡淡的粉;里头的眼珠却寒冷,是无光黑渊里的冻石,安静地散发距离感。
又对视了两秒,那人走来,冷不丁地弯下腰,伸手朝他的大腿内侧探寻。
隔着裤子的布料,顾山泽仍然感受到了指尖的冰凉,是条滑溜的细蛇在游走。他颤栗了一下,浑身肌肉发紧,那人却很快直身,指尖上停着一只红色瓢虫。?
瓢虫颤颤展翅,他抬起食指,靠近嘴唇,轻轻一吹,裹满光泽感的唇瓣嘟起,是被挤压过的粉色软糖。
顾山泽剧烈地滚动喉咙,唇角浮现一丝笑意,“一起去坐坐吗?”
听到说话,那人好像终于注意到他的存在,怪异地看了眼,嗓音传来,是料峭的春风扑进心口,不消雨水,擅自唤醒了满树桃芽。
“下次吧。”他说。
市区中心医院,沈冰洲出院的日子。
前来探病的人尤其多,病床边、房门口一个挨一个的人,深粉的百合、浅粉的康乃馨和明黄的向日葵码在床头柜上,比对得床上的病人更加单薄脆弱。
站在最前头的男同学开口:“沈老师,你还会回学校上课吗?”
遭手术刀和针剂药品折磨,沈冰洲浑身脱了层皮,本来便没几两肉的脸愈发尖削,眼睑下方透出一层消沉的灰影,像只饿瘦了的猫。
他板着脸,声音冷淡:“情况稳定就会恢复工作,论文正常开题,有不确定的地方发邮件给我。”
挤在病房里的大多是学生,听到他这么说,懂事地点头说好,送上几句祝福,不再叨扰他。
学生们一走,堵塞的空气开始流通,等在床边的女人终于有机会说话:“我让小杨去办手续了,今天就带你回家。”
沈冰洲抬头看向她,冷肃面容缓和了几分,“姐,你在公司那么忙,不用亲自来接我的。”
沈辰砂舒然一笑,“我不来接你谁来接你?等到家了,让江姨好好给你补补,都瘦成什么样了。”
他勉强勾唇,目光落下来,落到床边那把崭新的轮椅上,摆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收紧,惨白床单出现几道落寞的褶皱。
到今天为止,他在病床上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前,他去阿勒泰的矿山找蓝碧玺,摔进地形复杂的山谷,再睁眼的时候,他就躺在这里,听说差点连命都没了。
命是保住了,但下肢成了没有知觉的装饰品,未来陪伴他的,将是地上那张冰冷的轮椅。
觉察到他的情绪,沈辰砂抚上他的背,轻轻拍打,“洲洲,你别难过,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后期复健会有用,要有信心。”
沈冰洲眼神黯淡,面上却有微笑,“我不难过,只是以后没法去野采,失去了一大兴趣。”
“不能去也没关系啊,你不就是喜欢收集矿石吗?蓝碧玺而已,我看到嘉德有块品相很不错的,过几天带你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