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泪水使我心软,而是我终于意识到她是孕妇,是一个无法再支撑多馀重量的软弱女子。
我扶着她到围墙旁稍作休息。
「为什么想要离开?」听到这句话,孩子的爸爸是谁似乎不再那么重要了。
她开始嚎啕大哭,就在大路旁。
「孩子应该是两个人相爱的结晶,不是吗?」她一脸苍白的抓着我逼问,我哑口无言。「可是他为什么狠心拋弃我、拋弃孩子?」
「要是我没有学会化妆,我们就不会分开…」她继续说着,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无可自拔的地狱中,再挣扎也无法逃出。
「六个月了,我一个人撑着这个肚子六个月了,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没有办法再待在这个地方!」哭到了最后,氧气似乎远离了她,她不断的吸着空气,一脸难受。
如果小偷学长说的那个故事是真实的,那么被化妆的她吓到,是有一点夸张,但这或许是对方想要分手的手段,而她只是那么刚好…怀孕了。
「所以你想要一个离开这里的理由?」
「对──破坏你和她之间的感情、四处散佈谁是孩子的父亲,都是让你们讨厌我的最好办法!如果这里再也没有可以让我留下的理由,那将会是我离开的最好时机。」她望着我,眼神之中充满了抱歉,我再也忍不住,一挥手,在她脸颊上留下了鲜红的掌印。
并不是我把婉豆打我的那一巴掌报復在张秋身上,而是我看不下去了,难道就因为自己想要离开,就可以随便玩弄人的情感,甚至是说谎、欺骗!
「你为什么那么蠢?」我骂她,也骂我自己,误会了小偷学长,也让自己被误会,更是伤害了婉豆,害她伤心难过。
她试图挑拨我和婉豆的感情,就是想让我们更厌恶她,逼得她变得更坏,才会有理由离开这里!
「没关係,我现在终于可以离开了。」她破涕而笑,无比凄凉,而且比东施还要丑。
「现在?」她拉着一只行李箱又背了一个大包包,难道说她不考期末考了?
「我已经办好休学手续了,今天是来向你告别的,真的很对不起。」她擦乾泪水,深深的向我鞠躬道歉。
「所以班导师找你是因为──!」我惊讶的回想,她刻意造谣也是想让学校容不下她?「学校怎么可能…?」
「不重要了,只要你们能继续讨厌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她转身离开。
既然要我们继续讨厌她,又何必来向我道歉?
「你在妇產科说的话是真的吗?」我没有拉住她,只是诚心的希望得到的答案不会令我失望,至少…有那么一点的她是真实的。
她的背影在颤抖着,她的手甚至抓不稳行李箱,肩上的包包也摇摇欲坠,但是她始终没有回答我。
「你跟我说,你最想要的是友情,一个能陪伴着你把孩子安然生下的朋友。」
我走向她,轻轻的将她拥入怀,柔声的说:「如果我能给你友情,你还要走吗?」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或许她留下来后会为我和婉豆造成更多的误会,但是无法拒绝一个真正想要友情的人,我做不到。
她又哭了,比刚才大声、凄厉,溼润的泪水不断的沁入我的衣服,我抚着她的背安慰着。
乌云飞得比谁都还要快,聚集力更是超群,不出一下子,我们都被淋溼了,张秋的泪水还在持续,她或许是感动,也或许是感叹这份友情来得太迟,我拉着她躲雨,她却拒绝了。
心意已决的她向我挥手再见,她在雨中的身影伴随着一阵冷风吹进我的心中,我知道有一天她会明白,这里是伤她最深的地方,也是最多牵绊的地方。
一直到她的身影远离我的视线,我才转身回家,不经意的发现隔壁的大嘴婶闪躲不及的身躯,我可以猜测她都听见了?
不过算了,至少张秋的事已告一段落,旁人想说什么我都不想管了。
我该想办法向小偷学长道歉才是,朋友之间的友谊看似简单,但其实就像飞入云端的风箏,只要有一点风或是气流过强,特别容易断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