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不值一提的若木晴人相比,那个家伙的存在就显得格外古怪。
并非能力者,并非强者,甚至并非友人,却做到了那时谁也做不到的事情。
——救了他。
桑谷一真几乎是咬牙切齿、悲愤交加地承认了这个事实。即便面上没有看出来,但他宁愿没有被救,宁愿根本没有露出狼狈到需要被救的模样,甚至有一瞬间,他想要不要直接删掉自己的记忆。
从小到大他都不认为自己需要什么人,也不需要那些所谓的帮助。
柔弱无力的母亲被已婚的丈夫欺骗、抛弃,独自生下他,却不事劳作,在六年后无饭可吃、无处可住时,他没有求人,靠着偶然发现的法术当做魔术变给同学看,骗些零花钱,勉勉强强活了下来。
越长越大,小孩子的零花钱再多也已经撑不住生活,饥寒交迫中母亲体弱病倒在床,他被找上门的本家以救治母亲为名带回来时,他没有求人。
因天赋被本家弟子欺凌,克扣他的生活用度,甚至故意在法术课程上针对他,联合起来打他的时候,他捂着头,没有求人。
桑谷一真记住了那些人的嘴脸,记住他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记住这屈辱的一切。
三年后,他以出众的实力,将那些戏弄他的同龄人赶出本家,放逐到边界,还稍微使了些手段,保证他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好过”。
唯一可惜的是,想对那个所谓的父亲下手,却被母亲一直以来的那些话拦住。
“一真,你如今这么优秀,你父亲一定会为你骄傲的。你再也不用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了。”
“一真,以后你一定能出人头地,成为你父亲的助力,过上好日子,妈妈真高兴。”……
柔弱得像是任人摧折的白花般的母亲,期盼地、关切地、热烈地看着他,笑出欣慰又安心的弧度,用温暖的手触碰他的头发。
“一真,妈妈希望你能幸福。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让你受苦了,真抱歉。但你父亲愿意认你回来,之后就会好起来了。”
笨拙天真的母亲,将一切寄托在在她看来无所不能的父亲身上。
如果打破她的这份幻想,这如同琉璃般脆弱美丽的人,大概也会一同碎裂吧。那时这双眼里再次弥漫的担忧,又要怎么才能消除呢?
桑谷一真沉默着,没有再对母亲提起关于父亲的任何负面看法,暂时按捺下了那蠢动的杀意。
现在还不行,等他彻底掌握这一切,才有资格给出承诺,才能揭露那无能父亲的丑恶嘴脸。
即使是这样的时候,他也从未想过依靠任何人。
这是桑谷一□□里最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不需要他人。
这无比坚定的、长久的法则,被那家伙打破了。世界仿佛也随之破碎一角,露出从未见过的模样,令人恐惧、令人害怕,也……令人好奇。
很难说清这股好奇到底萌发于哪一个瞬间,但毋庸置疑,他对小林这个人,产生了些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