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睿盯着楼隽书,原本含怒的眼神顿了顿,然后俯身提起水桶朝水塘走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大家显得都很沉默,终于还是楼隽书打破了沉静:“我以为这儿的人都很淳朴,原来不仅如此,商人毕竟是商人,可是也太没品了,连我们都要骗。”
楼隽书说得轻描淡写,曹智却有点自责:“他只是说稍微收点钱,没想到……”
“哎呦,小智哥哥,我们又没有上当,其实也蛮好玩的,你刚才没看到他那张不情愿的脸吗?哈哈哈。”
我突然觉得楼隽书的笑声正如书上写得如铜铃般清脆,其实有时,楼隽书也没有那么坏,比如这次,比如上次让廖凯恐吓我的同座。
晚饭餐桌上,楼隽书边吃着战利品边唾沫飞星地把白天生的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末了还叮咛妈妈千万不要到邻村的那个水塘去买鱼。
“老板黑心,养出来的鱼也好不到哪去。”
“那你晚上吃这么多鱼干嘛?”我嘀咕。
“你道德课是怎么上的?”楼隽书在桌下踢我一脚,“节俭是中华民族的美德之一,都买来了怎么能浪费,我是让你妈下次不要去买!”
说不过她,我只好闷头吃饭,每次争辩楼隽书总有让我不容回狡的理由。
吃罢晚饭,我正准备洗漱,就见楼隽书提着水塘往外走,她这是去哪?我跟了上去。
“小智哥哥呢?”楼隽书站在李婶门口。
“洗澡。”曹睿看看楼隽书的水桶,口气不再似以前那般生硬,“我们不是说不要鱼吗?”
“谁说给你鱼了?我进去等他。”楼隽书抬腿就要进门。
“等一下。”曹睿用身体挡住去路,楼隽书不解地抬头,“你有什么事不能问我吗?”
曹睿这次无疑是诚恳的,可不知怎么听在楼隽书耳里却不是这样,她轻笑道:“你白天还没玩够吗?”
“我……”曹睿撇开头,挤出句话,“我向你道歉。”
“道歉?”楼隽书索性放下水桶,双手叉腰,抬抬眉,“道哪个歉?你要向我道歉的地方多了去了。”
“你!”曹睿没想到自己的真心道歉反而让楼隽书得寸进尺,不免又耿直起来,“我觉得我们的道歉不该是单方面的!”
“怎么不是单方面的?”楼隽书双手一摊,“我可从没觉得对你有做错什么。”
“呵!”曹睿仰天哈气,然后收起脸上的愧疚,“这儿只有我们两个,白天板凳的事有必要隐瞒吗!”
“我说,曹睿,过两天我就要回上海了……”楼隽书微笑地靠近,语气煽情动作亲密地拍拍曹睿肩膀的灰尘,曹睿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僵在原地。
楼隽书抬起头,笑得很假:“你就像曹智对我那样多好,和我玩,你还太早!”
和我玩你还太早!
我的心突突跳起来,这样的楼隽书,真有点可怕!她不是和我同龄吗?为什么会有这么成熟的表情?表姐比我们大也没有这般模样啊!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我怔时,楼隽书突然爆出一阵狂笑。
曹睿被她唬得一愣一愣,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
“看把你吓得,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哈哈哈。”楼隽书笑得前俯后仰。
“生了什么事?”洗完澡的曹智也出来了。
“哦,小智哥哥,我现这条鱼很特别,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什么稀有品种?”楼隽书的身体内就像装着一个左右开关,转眼就嗲嗲地拉着曹智进去了。
我看着伫立着的曹睿抱着头慢慢坐到台阶上。
到楼隽书回上海前,他们没有再生争吵。曹睿只是出奇安静地看着楼隽书,我想他大概和我想的一样:她究竟在想什么?
其实不用猜,因为楼隽书就是这么特别!
后来的几个假期我不怎么见到曹睿,听曹智说,他也打算考上海的大学,所以寒暑假都在恶补功课。
三年后,我果然在校园里遇见了曹睿,要不是他出声叫我,我是绝对认不出他来,那时的他和现在简直天南地北,判若两人。
“你,你真的是曹睿?!”
“我说过,我就该和哥哥一样。”
(这是三年后生的事,现在我们还是回到我的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