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社会、一个时代,教育着一批批不同的人,每一个人都会被打上时代的烙印。对林海丰来讲,他生长的是一个红色的时代,又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从使那星星之火燎原大地的人民领袖,到舍身炸碉堡的普通士兵,到用血肉之躯扑向敌人机枪口的国际主义战士,无一不叫他景仰和崇拜。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做一个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口号。没有他们那个时代经历的人,很难想象到他们对红色理想的坚贞。“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老人家的一句话,唤起千百万知识青年放弃城市的安逸环境,走进遥远的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叫本来处于落后的一个国家全民动员,大无畏地在珍宝岛和苏联修正主义份子针锋相对,寸土必争,什么原子弹、核武器一概威吓不住人民。
这一切,都不是靠简单的说教、理想的灌输所能作到的。官兵一致,领导和平头百姓患难与共,人民真正感觉到自己是生活在一片自由的蓝天下,一个幸福的环境里,才有了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红色中国。
林海丰的确不知道富有的滋味儿,甚至还有着对三年自然灾害中那种饥饿的恐惧,现在,可以说他开始富有了。他已经是安王千岁,尽管手边还没接触过一钱的银子,那也只是早晚的事,只要想要,就会有金山和银海。可是,他不需要那些。他想看到的正是深刻在心灵深处的那个红色的海洋。
为了这个神圣的目的,他竭力在做着一个完人,虽然很难,还要失去很多的自我,但他必须去做,他要给这里的人们树立一个榜样,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一迈进客厅的门槛儿,他就乐了。里面有林凤祥,还有好象是“很久”没有见到了的郑南。
三个人互相打过招呼,郑南神秘地瞅着林海丰,嘿嘿地说:“猜猜,本王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
“手榴弹的样品,再不就是地雷。”林海丰看着郑南背在身后的两只手,欣喜地说。
“小儿科,太小儿科了。”郑南猛地从背后举起一样东西,“上眼看看,这是什么,我的安王殿下?”
马枪,一只真正的马枪!林海丰一下把枪夺了过来,小心而有仔细地欣赏着,“天啊,居然做的这么精致。”他拉开枪拴,退出一颗子弹,拿在手里看了看,“这种子弹也做的很不一般了,小郑子,我可是真的要好好感谢你了。”他把枪交到林凤祥的手里,拉着郑南坐下,端起一杯茶水恭恭敬敬地双手送到郑南的面前,“请宁王爷用茶。”
“免礼,免礼。”郑南哈哈笑着接过茶杯,看看林凤祥,又瞅瞅林海丰,无限感慨地说,“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和发展历史的动力,老人家说的就是真理啊。我原本也感觉这里兴许很难按照我们的想象发展,没有基础,谈不上有什么工业。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天京的军械所早就可以自己生产火药,浇注大炮,工匠们的手艺叫我都感到吃惊。”
“当然,”林海丰坐下来,点着头说,“火药是我们的祖先发明的,真正用于现代枪械的生产,本来在清初就可以作到,是他们的愚昧才叫这种新生的事物半途夭折。”
“我现在就是个技术员了,”郑南呵呵地笑着,“出个主意,就会有人把它变成现实。”
“你岂止是个技术员啊,我看你”林海丰瞅着他,忽然一皱眉头。
“看我什么?”郑南奇怪地问。
“唉!”林海丰做出很无奈的样子,“你不仅夺了人家诺贝尔的饭碗,还叫多少本该留名史书的人失去了宝贵的机会哦。”
郑南得意地笑了,笑了一会儿,他又感叹地说:“其实我算了什么啊。前几天我们在搞一个检测台,为了保证台面的加工精度,我想了好多办法。你猜怎么的,有个叫齐农的工匠,他就简单的一个举动就把事情办完了。”
“哦,”林海丰颇有兴致地问,“莫非他有了什么发明的工具?”
“什么啊,”郑南摇摇头,手一抬,“他身边一直带着块儿小铜镜面,那是他几辈人打磨出来的,足够我所需要的精度。他把铜镜和检测面合在一起,对着阳光一看,就能马上判断出加工的是否合适。”
………【第三十五章】………
“光谱!”林海丰听到这里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是利用了光谱的原理,凭借两个平面缝隙中所产生的颜色来断定间隙的大小。”
“恩,”郑南一点头,“我们知道原理,可是离开了仪器,就束手无策了。”
“是啊,从欧冶子锻剑,四大发明,到如今的齐农,都凝聚了千百年来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在他们的面前,我们还都是学生。”林海丰感慨万千地说着,又扭脸一指对那只马枪爱不释手的林凤祥,“就说本王这个本家子吧,从普通的农民到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攻城掠地,战功卓著。真要论起指挥冷兵器作战,那也是咱们的老师啊。”
安王和宁王刚才所说的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陌生,可手里这只枪却很快地就熟悉了。按着适才安王殿下操作的方式,林凤祥埋头欣赏过后,就试着一一退出了枪膛里的子弹。攥着几颗金光闪闪,小巧玲珑的枪弹,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北伐的战场上。要是有了一只装备了这样武器的军队,哪怕就一营人呢,何至于会有折戟开封,饮恨怀庆。想到这里,他轻轻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呵呵,瞧瞧咱们的林大将军,还满自豪的哩。”林海丰瞅着他专注的样子,看着郑南呵呵地逗着。
林凤祥抬头看看两位殿下,眨巴眨巴眼睛,“咱们有了如此好的火枪,卑职当然为宁王殿下和军械所的弟兄们感到自豪啊。”
林海丰和郑南相互望望,“哈哈哈”地开怀大笑起来。
“什么啊,林侯,”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柳湘荷捂着嘴儿吃吃地笑着,“刚才殿下是说您指挥部队比他还好呢,说您可以做殿下的先生。”
摸着自己的脑袋,林凤祥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殿下可真会拿卑职开玩笑。”
“殿下,该用午饭了。”柳湘荷询问地看着安王。
“午饭?”林海丰奇怪地看看她,又瞅瞅郑南和林凤祥,“我刚起来多一会儿啊,大清早的用哪门子午饭啊?”
这下,轮到郑南他们感到奇怪了。柳湘荷指指屋子里的座钟,“殿下,您没睡糊涂吧,您看看钟啊。”
林海丰一看座钟,赶紧站起身,“快,就把东西都拿这里来,咱们和宁王、林军长一起吃。”说完一拍自己的脑袋,“我可真是有点迷糊了,下午还有好多事儿等着去办呢。”
郑南嘿嘿一笑,看着柳湘荷,“怎么样,柳尚书,以前本王没说错吧?你们殿下可是个大糊涂虫,以后可要看护好了,他指不定还会忘记什么呢。”
“那怕什么,只要不忘记回家的路就好了。”柳湘荷脸微微有点儿泛红,赶忙捂嘴儿笑着,跑了出去。
坐在饭桌前,看着桌子上几个简单的素菜和面前的一小碗米饭,林凤祥真的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动筷儿了。他低着头,几乎是数着粒儿地朝嘴里扒拉着米饭,始终没有去夹盘子里的菜。
“唉,你来之前我还在考虑一个问题,一见你带来的新枪,我的问题就彻底地解决了。”林海丰一边大口吃着饭,一边冲着郑南舒心地说着。
“我也想到了,”郑南随手夹了一点儿菜,笑着说,“按你的战术,没有射程远的枪支,会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为了将来对付那些洋鬼子,我至少也要给你装备上两个营啊。”
“恩,不过,你也要注意休息好啊,我看你的脸色可有点儿难看了。”林海丰望着郑南略显憔悴的面容,关切地说着。
“咳,我就是个苦命啊,哪有你这么松心啊,一睡就睡到大晌午的。”郑南唉声叹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正闷头细嚼慢咽的柳湘荷偷偷抬起眼皮,翻楞了宁王殿下一眼,“我们殿下也是天快亮了才睡的呀。”她心里替殿下叫着屈,嘴上却不好意思说出来。